早晨起来,阳光清冽地如刀剑反射的冷光,明朗又无情的样子。(
破命斩魂)明亮的让人不能正视,却不温暖。对于这样的天气我很诧异,又有些兴奋。
二百多人的大教室里,老师又在淳淳善诱,不过认真听课的还是那几个。一辆单车从落地窗前叮铃铃的很快驶过,引的很多人看。学校用不高的栅栏筑起围墙,于是别人知道这是个学校,学校总给人一种安全感,很干净的安全感。我是很喜欢学校的,喜欢那种不劳而获的安逸与闲散。
脑细胞整日在大脑里来回奔走,忙的要死,人却只能在马路上晃荡,我忽然明白阿线的负罪感。这种感觉一直就潜伏在我的身体里很轻蔑的坏笑,只等有一日看我不顺眼半路杀出来,致我于死地而后快。它便大摇大摆的走开,还要在我的尸身上呸口唾液。我的心有一点点的难受,继而狠狠地痛起来,背上刮起冷风,嗖嗖的刺骨。我不禁张牙舞爪地乱动起来。阿线小声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有感觉了,她说:你不能坚持一下吗,要下课了。原来她误会我要去厕所。我说:我也感觉自己有很强的负罪感。她竟高兴起来,双眼熠熠发光:是吧,你这种人没有道理没有负罪感的,你种人。
人就是这样,看到别人难过才会觉得自己快乐。我说:真是世态炎凉。她说:中午吃什么。我说:吃屁。终于到了下课时间,整个教室的人都在问吃什么,好像我们生在荒年没东西吃似的。午饭当然不能吃屁,我们学校不卖屁。又转了一遍还是没有觉得吃什么。阿线啧啧的咂着嘴:吃什么啊,你说。我耸耸肩:随便。她便独自为这件事发愁。最后她决定吃红烧带鱼、香辣虾和米饭,而我也终于可以开饭了。我吃蘑菇炒肉、麻辣豆腐和米饭。餐厅的电视里放着赵薇的歌,听有一个姑娘的时候我就想下一个是谁的歌,结果是拨浪鼓,我才发现这是她的专辑。我是看不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了。我说:他们(指餐厅的人)怎么这么喜欢赵薇呢。阿线瞅瞅自己的左后方:看那边那个大师傅,他喜欢赵薇。她说:我爸妈就忒喜欢她,这师傅八成也是。我笑:你爸妈喜欢赵薇啊?她努力睁开豆子似的眼睛:那俩大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我咽下一口米饭:你爸妈是遗憾他们闺女的眼睛小吧。她便笑,没心没肺地笑。
晚上一直在看聊斋志异,书中的序讲到这三大本书都是按照蒲松龄的手抄本印制的,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抱回来的。但是因为都是文言文,我就只能读个大概,每个故事都是知道大概情况,所以也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电影电视一拍聊斋就弄的阴森恐怖的,明明很多的狐仙鬼怪都很可爱,很美丽,很善良。
吃过早饭我们打算去护城河看情侣,我对她说:我觉得今天能碰上l。天很冷了,路上的行人缩着脖子走的飞快,一堆枯叶被环卫工人点燃冒着黑烟,我卖了几根香蕉拎着。
果然我们刚出校门就看见l,跳上了一辆公车。阿线惊的张大了嘴巴,说:大仙,黎大仙。我呵呵乐着,没告诉她昨天l跟我说他今天9点要去参加一个活动。
跟我们的预料一样,尽管天气如此寒冷依然挡不住炙热的爱情,河边的小情侣一点不比往日少。于是我俩装作默然的样子经过一对对情侣的身旁,过后对她们品头论足,评价他们的登对指数。(
宠妻无度:神医世子妃)没有一对逃过我们的眼睛的,躲过我们在背后品论。每次回去我都问阿线,我们是不是很无聊,她总是说这是在增加阅历。我无言。
天上有飞机轰隆隆飞过,阿线扬起头:飞机啊,掉下来砸死我吧。我用拎香蕉的袋子抡她:我可不想死于非命。我指着花池里一种枚红色的小花问:这是什么花。她说不知道,我拦住一对老夫妇问,老奶奶看了半天,笑着对我说她也不知道。我心里想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这里等你这么大半天,不过我脸上依然洋溢着微笑:没关系,谢谢您。我觉得我很适合做服务业,尤其是受理投诉的工作,我就是想看着别人生气,而我则对着他笑。
我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如果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会感觉很自由。阿线正好和我相反,跟熟人就很熟跟陌生人就很陌生。
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能逛到这个地方。在不远处的枯草和垃圾里有一座两层的小洋房,虽然看起来很脏旧,但是从它的外观看来以前一定是一座很美的房子,是一种中欧结合的样式,掩在草丛中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每次路过我都不禁好奇心起,又有点害怕,我说:咱们进去看看。阿线或是明丽会说:那是个疯子啊捡垃圾的人啊住的地方,没什么可看的。
我摇摇阿线的胳膊:咱们去看看?阿线看着我:真想去?我说:这还有假的?她问:你害怕吗?我一口回绝:大白天的怕什么。她想了想:或许里面有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也有可能有狗啊,蛇啊,老鼠什么的。是有点吓人,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阿线说:不要去了,一定是很脏的。我说想了想好。
现在都在提倡全民健身,护城河边也放上了健身器材。阿线一看到铁链结成的竖网,就两只眼睛冒光,抓住就往上爬。我丢下袋子,帮她拉紧铁链。我问:你有没有最想去的地方,她边爬边说:珠穆朗玛峰。我笑:你这个人不是有疯牛病吧,看见高处就要上。她说:不知道,总是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在抓着我往上走。我在下面呵呵的乐,说的神乎其神的,手就松了。阿线说:抓紧了,你想谋杀啊,我就彻底松了,蹲在地上笑。
护城河泛着金光,纸醉金迷的样子。有一次我们几个无聊的做什么八卦杂志上的心里测验。有一道题是问,如果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儿,超人,绿巨人,你会选择谁做朋友。阿线选的是小人儿,我说你为什么不选超人,超人多好啊,她说就是小人儿,答案是她会选择一个要她保护照顾的终身伴侣。她却对此表示同意,说这正是自己希望的。阿线说,她想要保护别人,我们都表示不能理解。
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走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金光荡漾在她们的雪白的脸上。我很喜欢看她们,因为我可以很厚脸皮的看,肆无忌惮的看,而看其他人我则不敢。她们说说笑笑地经过我们。阿线问: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说:我看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阿线拿一根香蕉给我,自己也剥开一根,吃完后把香蕉皮扔进袋子里。不知道这个城市的环境卫生的领导人是谁,连个垃圾桶都不给配,我们在外面吃了东西都是把垃圾带回学校。(
无良神医)每次一进校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门口的垃圾桶里投垃圾,所以门口的垃圾桶由开始的小桶换成了个小铁房子那样的,虽然难看,但是很有用。
我们俩在秋千上坐了半天,她上去下来我上去下来。中学生走远了,阿线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我们下了秋千,秋千便独自摇晃。
又在宿舍门口的钟楼下碰见杨图和明丽,有时候我都怀疑她们是不是在故意等我们。明丽一看见我们就大叫:那里疯去了?阿线慢条斯理的摆摆说:管你家杨图就好了,管这么多干嘛。杨图对明丽说:没面子吧,又对我们说:出去玩吧。我说:我们刚回来,你们去吧,才不想做你们的照明设备,便径自往前走。杨图在身后喊:请你们吃饭哪。
我问阿线:这是不是就是表示她们已经好了?阿线点头:恩,可能是吧。校园里满是雀跃的人,高兴的和身边的人吵吵嚷嚷。我看着满院子的人说:我们都是肤浅的人。她说为什么这么说,我说:如果你跟一个帅哥或是美女说话,你的态度是不是要好一点?如果她不美或是不帅,但是穿着名牌,是不是能给你留下稍好一点的印象?我们都喜欢这些啊。阿线说:恐怕都是这样的,爱美之心那。我说:不是,是虚荣之心。
阿线问我:内涵是什么?我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关于内涵的想法,但是我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阿线说:内涵都不懂。我说是啊,内涵都不懂。我们一声不吭的经过树底下妮妮喃喃的情侣。我有时候想,我也谈场恋爱吧,但是看到那些因为孤单或者寂寞而寻找男女朋友的人,又觉得无聊。
晚上我一直在做梦,梦到我独自一个人走进那座小楼,站在昏暗的空间里,房间里满是尘土,我看到墙的那边有什么东西在闪闪的发着光。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我拉了一下窗帘:下雪了,我大叫。然后稀里哗啦的穿戴好,就跑出门。我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银装素裹的校园,不由的对着它微笑。谁说我的学校不好来着,看它多美啊。院子里一个脚印都没有,我只是站在门口看,不敢进到雪地里去把它破坏掉。太阳把雪地照耀的闪闪发光,松树被雪覆盖上,只留下一点点的绿色在外面。如果挂上铃铛和彩灯丝带就可以过圣诞了。任何脏的颜色都看不见了,只有洁白的雪。我如果是学校广播站的,这个时候一定会在广播里放蓝色多瑙河。让每个看到雪的人都产生好心情。这场雪应该叫瑞雪吧。叮叮当当从楼上跑下一群人,我想,完了。她们一下子就冲进了雪地里,在地上又蹦又跳,雪便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上课五分钟后老师气喘吁吁的才来,进门就打开教案,说:对不起,路上堵车。我以为老师会说,这场雪真是太大了,然后邀请我们一起去打雪仗。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我有些恨老师的敬业。我看着老师,心却收不会来,偷偷地打开窗子拿了一点雪进来。
我用胳膊捣阿线,我知道她也听不进去。她从我手里拿过一点雪,放进嘴里吃了。我说:你怎么吃了,这是尿。阿线狐疑地看着我:有小鸟屎吗?我说:不是,小时候老师说的,说雪是尿变的。阿线强压着笑:你们老师真逗,你没学过自然啊,雪是水汽突然受冷变成的固体,雪很漂亮的,怎么是尿。(
回到古代当将军)老师怕你们吃雪坏了肚子才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庄稼都施肥吧,然后肥被庄稼吸收了,我们又吃粮食,所以也间接吃肥。也就是说我们是吃屎长大了。阿线差点没栽到桌子地下去:你恶心不恶心?
我再往外看的时候已经下雪了,它是静寂的。我小声地说:下雪了。声音很小,但是还有很多人听见了,纷纷扭过头来看,很多人的眼光都很亮。雪花很大,像是天鹅掉下的羽毛。
下课后,我们撇下书本跑了出去。我又觉得这雪花是米开朗基罗在雕刻大卫王时落下来的洁白的石膏片,铺天盖地而来。阿线仰起头张开嘴让雪花落进嘴里,我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你不要吃尿啊。你才吃,说着她抓起一把雪塞进我的领子里。雪一进去就化了,水珠湿了我的脖子,很潮很潮。我往操场上跑,雪在我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在操场上一动不动地站立闭着眼睛,我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一瞬间雪花落满了全身,我成了雪人,我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雪片飞速的飘落,密度很大,以至于我看不清楚阿线的脸。我轻轻张着嘴唱着《雪人》这首歌,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不复生存。
有一朵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我看见它了。我说:你不掉下来我就让你在上面。三三两两的人从雪地里穿过,瑟缩的缩在衣服里。阿线在我几步外的地方大声喊:请你吃白糖。天地间很沉重的静,安静竟然有了重量。阿线的声音挤过一片片的雪到我身边就小了下去,似乎雪把声音抓住吃了。我喊:我没有西红柿,拿什么拌啊?明丽从餐厅里跑出来,杨图跟在她后面,很冷的样子。明丽走到我跟前,低着眉眼缩在一起,好像下的是雨能把她淋湿似的。她说:你们俩这是干嘛。我说:我在扮雪人呢。她骂了我一句疯子,就来拉我,要把我拉回去,我往后拽着不走。明丽对阿线说:过来劝劝她,阿线说:雪多好啊,跟白砂糖似的。明丽白了她一眼:又一个疯子。我们俩感觉像是阴谋得逞了似的笑。然后她又过来拽我,我哇哇叫着不肯走,明丽苦口婆心地劝:回去啊两位大人,一会儿啊就冻粘到地上了。我说:变成冰雕了,你们就来瞻仰我。她说:有病,又来拽。我无奈的喊:你还有完没完,你不要管嘛。她就去抓阿线,阿线跑到远处,她就在原地跺脚:跟我害你们是的,我不管了,我真是多事。于是我就跑了回去说:不用管了,她就势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哇哇大叫,声音都变音儿了。漫天大雪,我们在这么浪漫的环境里拉拉扯扯。杨图终于说话了:这是干什么,弄得哭天抢地卖女儿似的。我踢了他一脚:卖你。他说:行行好吧,大姐,你们几个在这里拉拉扯扯,要考虑一个男人站在这里的感受,你知道我有多尴尬。阿线说:啊呀,男人啊,你这就称的上男人了,可算了吧。不过我们还是往回走了。
毕竟我们都是好人,不能让一个男人站在这里觉得难为情。
杨图搓着几乎透明的手,哈着气:好多年没有下这么大了,真是难得。我立即跳了起来:就是啊,这么难得,我们去雪里玩吧。明丽白了他一眼:一会儿就冻病了。这个男人就又尴尬了。(
嫁给总裁不好玩)
明丽很爱管阿线、我还有杨图,不让我们出去疯玩,不让不吃饭,不让病了不吃药,不让买又贵又好看的笔,也不让在雪地里玩。她要我们回去躲在有暖气的房子里,用热水洗好后钻进被子里去。她是个很啰嗦很麻烦的人,什么事都要操心,象个妈妈一样。这样的人很适合有一个家庭,每天进进出出的忙家务,喊孩子们吃饭。这些很繁琐,很无聊,但这是生活,有一天会彻彻底底的到来。我对杨图说:你一定要成为明丽孩子的爸。杨图无力的靠在墙角:我尽力吧,好像是要去给患有不治之症的病人动手术的医生的口气。我希望他们在一起,很少人能撑到那个抱瑟之期,更多的人在毕业后各奔东西。它是个魔术师,将感情放进黑帽子里变成一只鸽子,对着观众得意的笑。
晚上我们几个又预谋了出去,刚下楼,就听见惊天动地的吼声。豌豆等着大眼睛:咋了,日本人又来了?我们很兴奋的跑到操场,数以百计的人正在操场上疯跑,几对人马用雪球互打。被打败的连连后退,胜方则冲锋陷阵一样高喊着追击。几百人在昏暗的操场里彰显着明亮的青春。这个操场在夜里沸腾,喊声震耳欲聋。我跟着激动起来,我说:我们也玩去。几个人刚要踏进操场的大门,就听见阿线一声:完了。果然,明丽气冲冲的赶过来,我真是对她这种随时出现的本领表示叹服。还离得很远,就大声的喊:黎小树、苏线,要是敢去看你们明天怎么死。豌豆、静南得意的对我们说:我们可去了,你俩看我们玩吧,然后飞也似的冲了进去。阿线跟我嘟囔,她怎么就不管她们俩。我说:咱俩好管,能满足她的控制欲。
明丽说:不想活了,冰天雪地的满世界跑,不怕冻出好歹来。阿线很无奈的说:那会冻病啊,这么好的营养养育了这么壮的人。我也哀求:咱们都去玩吧,没有几次玩的机会了。她不同意,她认为操场的人我们不认识没法子玩到一起,而且那样疯跑疯喊也实在没法子做出来。
最后各自让了一步,站在看台看人家玩。一群群的身影在昏暗的奔跑,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玩的很痛快。我想或许我们生活的太小心了,很拘谨很稳定的过到现在。我不明白为什么
会这样子,为什么有的人生活的很随意,很自由,能把自己从生活中释放出来。豌豆和静南已经看不见了,想必她们玩的很开心。
明丽怕我们冻坏不让我们去玩,我们也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没有去,可是我们还是在冻着,如果到操场上跑倒是不至于这么冷。暗腾腾的夜里,人流如夜海一般哗地扑过去又扑过来。我摸摸自己的脸,已经没有什么感觉,要冻僵了。我们三个人站在看台上像是不相干的人,又象是傻子。明丽说:你们两个总是长不大,想要玩。阿线不同意:长大就不能玩了,孩子们申请专利了?我想起我的《小王子》,小王子是不是已经回到自己的星球上,正在拔猴面包树,给他的玫瑰花浇水,清理火山呢? 这本书读了好几遍,直到有一次读的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便再也没有碰过它。我说:我们回去吗?
星期天早晨我醒的很早,她们几个在床上熟睡,尤其是静南和豌豆回来的时候我和阿线都睡着了,现在肯定睡的正香。(
极品都市太子)几个人睡的样子像是冬眠的大白菜。我没有唤醒她们独自出门。街上很冷,宿舍的暖气现在特别让人眷恋。路上的雪被踩成厚厚的一层冰,很脏很结实。环卫工人裹得严严实实地,很艰难的用铁锹铲冰。我很快地经过他们,在这些体力劳动者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厚颜无耻,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们一眼。
我忽然想起那处两层小洋房,不知它现在是什么模样,肯定很美。我打算去那里,用手机拍下来,回去好给她们看。我很优越的走在汽车的前面,脚有些发胀发麻,可我还想走下去。大街变得这么萧条,像是上帝创世之初一样,人烟荒芜。这条路上有一个艺校,艺校的学生往往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他们有着独特的服装和气质,更多的是桀骜不驯,然而这样的人反倒更容易受伤。护城河结了冰,小道上没有一个人。一个多小时候,我远远看见那座小洋房。
枯草和垃圾已被掩埋,小洋楼显得很干净,我想假如把它收拾一下以后我们几个可以住进来。连上宽带配上电视,整个小厨房和浴缸,再去买些窗帘和桌椅,在楼前面种些玫瑰和向日葵,有空邀请朋友们来坐坐,喝喝茶,聊聊天。想的这么美,边想着我就到了小洋楼前。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个废弃的教堂,因为注意采光,所以窗子开的很大,阳光照进去,房间显得很明亮宽敞。长条凳和长行桌落满了灰尘,但还摆放的很整齐,简直就不像是荒废了的样子,似乎只是神父出了远门,教堂没有人打扫。 欧式的窗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正面的墙上画着一群卷头发白白胖胖的小天使。我不禁对着她笑。我想象着它以前的样子:教堂门开了,一对新人穿着好看的礼服走在红地毯上,身后跟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往空中抛洒玫瑰花瓣。亲人朋友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她们走向神父,神父说: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吗,关心她,照顾她一生一世,不论疾病贫穷?男子说:我愿意。神父说:你愿意嫁给这位先生吗,关心他,照顾他一生一世,不论贫穷疾病?女子说:我愿意。亲人朋友为她们祝贺,送上她们最美的祝福,她们在这里伴随着教堂的终生结为夫妻。
有一次我和阿线一起过马路时,她仰起头看天:小树,你象天上的云,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而我则是一只风筝,需要风,不管飞多高都要受到那根线的控制,但是如果线断了,我也就完了。我当时听的都呆住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没心没肺的阿线吗,变得这么深沉,浪漫。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妄想症。
我正想的入神,猛一回头看见窗口一个人,我大叫一声就外跑,跑到门口的雪地里摔了一跤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很害怕,他到底是谁啊?我哆嗦了动弹不得,我听见背后有踏在雪里的脚步声,我更害怕了,我想喊但是就是不出声。地上投下一个身影,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说:你害怕了?我感觉好了一些,慢慢抬起头,我看到一张很美的脸,那样精致而又英俊,我怀疑我遇见的是个现代狐仙吗?我呆了半天,这声音很温柔很好听,我就呆呆的看着他,感觉像是做梦。他说:不打算起来?我这才觉得自己很狼狈,他把我扶起来,我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拍拍身上的雪。觉得很恍惚,我以为我会被吃掉或是杀掉,却没想到碰见一个如此英美的男子。
他递给我一颗糖,我没有接,他一敲脑袋:看我,在外面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是吧?现在我感觉自己缓过来了,我磕磕巴巴地说:不是,我刚才太害怕了。他说:这么大冷天,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我的贫劲又上来了:我想冒个险,结果还真冒值了。他皱眉:吓成那样就值了?我哈哈乐,一如既往的恐怖:不是,我是说没有想到能碰见你呀,你可真是美啊。他也笑了,还摇摇头,很温柔: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我呵呵着:不能够,我这人会相面,你一准儿跟我似的,也是好奇对吧?没想到还碰见一个冒险者。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继而笑:是啊,我也很好奇这座房子,不过我冒险可以,你就有些太冒险了。我继续贫:又不冒险,怎么会遇见你呢。他还是摇头,怎么这么爱摇头,我说:我给你起个外号,摇头狮子。他又笑了,我能让他笑自己也觉得很开心。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铃声居然是梁祝。我的天那。他走到几步外的地方,小声的说着话,然后对我说:丫头,我先走了,你赶快回去。
说完快步向北走,黑色的大风衣在身后飘啊飘的。我觉得自己很崇拜他,莫名地。
我往回走,还沉浸在刚才的经历里,真是个英美的人。
一个很苗条的身影坐在马路上哭,双手捂着脸,那件衣服我见过。我走过去,很小声的说:离江?她仰起头看我,却是一脸的泪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抱住她的肩膀说:地上太凉。我见过很多人哭,但是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要发出很难听的声音。而离江则是安静的睁着眼睛让眼泪往下掉。我蹲在她身旁,看她哭,很认真的看。我听人家说女孩哭的时候不能劝,否则越哭越厉害。
我看看刚才自己摔倒时在手掌上留下的淤青,才觉得刚才是真的。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边玩,大人们总是说,孩子们可真好,现在在校园里上课,老师说,你们现在是最美好的时候。仿佛我们真是那么快乐,快乐的什么都不剩。以前我也很为这些话而觉得骄傲,可是我现在骄傲不起来,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我对离江说:谁惹你了,告诉我,我扁他去。离江还是哭,我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要不泪水就在她脸上结冰了。今年冬天冷的厉害,我穿着羽绒服和毛衣还不住打颤。我说:你一哭,让我想起一个仙女。其实我知道,象离江这样的多半是因为男朋友的事情。她抬起头,等着我说,我心想女孩就是爱听好话,都哭着还不忘要听,我说:雨婆婆。
离江打了我一巴掌,脸上的表情缓和很多,我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的手冰凉。我说:你是鬼是不是,鬼爪似的。她便浅浅的笑了。我急于想让一个人听听我刚才的经历,但是俨然眼前这个人不适于我诉说。有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也经过别人。没有人知道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别人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的表面看来都是一样的。人们裹在厚重的衣服里很快的前进,地上的雪肮脏的不成样子。人们平静的说话,开车,走路,像是口中的白气,平淡无奇。如果是一群鹿或者什么其他的动物,象人类一样统治了地球,地球是不是也要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在等待离江开口说话。很多事情都是放在心里的时候会感觉是天大的事情,难过简直没办法活下去,等你说出来,你会发现原来不过如此。
小树,我很难过。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身长数尺的小蛇,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寻找出口,出口不止一个,而我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几乎把自己绕死。我几乎要把自己逼疯了,我被困住了。小树,我们都是很脆弱的人。(我想我脆弱吗?我不了解,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脆弱不脆弱。)很小的我就在追寻一样东西,我努力的付出想要得到它,可是总也抓不住,我总在拼命的追啊追,却从未见过它的样子,它总是背过身不看我。我像是被所有的人遗弃的人。(这句话我不理解,离江几乎要算风华绝代了吧,别的学校的人都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个又好看又有个性又很有才华的离江,她又怎算得上是遗弃?)
我刚要开口问,她的双眼一下子有了神采,孩子气的问我: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天边是什么样的?我还未答话,她又说开了:天边应该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有很多帽子上戴五角星的红军坐在上面,老红军在给小红军讲故事。巨大的开着白花仙人掌长在悬崖上,我们坐在蝴蝶巨大身上在天上飞翔。老师在一面冰墙上给我们讲课,写满后从空中抓一片阳光擦掉。想想那时侯真是勇敢,如果换了是别人在听我说这些会一笑了之,当我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只有你会这么认真的听我讲傻话。
我一直在找它,发疯似的找,可是它却躲的我好远。我想我要疯了。
我用力握握她的手,我说:你没有疯,你好好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离江如愿望没有被满足的孩子,认真的痛苦。一点都不懂不会痛苦,都懂了也不会痛苦,似懂非懂才最痛苦。我们痛苦,孩子也是很痛苦呢。
我想起有一次我问麦田:你是不是想找一个人陪你一起走路、上课、吃饭、玩、买东西?他呵呵乐:你想通了?我低下头,看着脚下凹凸的地面,额前的头发在风里翻飞。难道这是这些吗?
我说:离江,我们是一样的人。她用冰冷的手指握紧我的手,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往回走,离江说:我们更容易被自己认为重要的人伤害,也更容易伤害他们。如果你爱的人正在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要怎么办?我想了想,说:去打他一顿。离江也摇着头笑,我才记起麦田也爱这样笑,他也喜欢听我说了傻话,很宽容的摇头。但是两年了每当别人提起他,我总是默不开口更不承认在和他交往,我在心里认为和嘴上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想想他也该是很难过吧,都得不到承认,而且他也不知道还要在这种不清不楚的环境里待多久。
到学校的风华路上,迎面走过来阿线,我刚想叫她,她却扭头往回走。离江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赶上阿线,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不要跟她走的那样近了以后。我知道她不喜欢离江,但是她从未说过离江坏话,甚至提也不提她的名字。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更适合过平静的日子,跟这样不同经历的人走太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说:我们去那里吃饭?阿线白了我一眼。到餐厅一人要了一碗油泼面,躲在餐厅的角落里吃。脑子里还是想着小洋楼里遇见的那个人,怎么没有问他叫什么呢,或许这一辈子就这样再见了。不敢告诉阿线,指不定要怎么臭骂我,一个人不知深浅跑到那里去。
热腾腾的面升腾起香腻的油气,烘在脸上湿濡濡的。我对食物很贪恋,阿线也是。吃完之后我舒服在往椅子上依靠:好满足啊。阿线说:要求这么低呀。
吃完饭阿线去校园超市买笔,我在门口等她。我把脸缩在高厚的领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我想现在该没有人能认出我来。蓝天下了宿舍楼,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我暗想:他一定没有认出我,以后我每天都这样。冷不防他说:你在这儿干嘛?问了我个措手不及,差点载地上,我说:我吃饭。他停下来:吃饭你不进去,走,吃什么请你。我说:不吃了。他说:怎么又不吃了,你吃个饭还反悔几次啊。我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你管的着吗?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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