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小说阅读尽在()!!!!!!!!!,!!!!!
1、
1999年的秋天,吴语琳对我们说,“你们终于不再像个小孩子了。(
随身副本闯仙界)”那时候,我坐在教室的椅子上,手里藏着这个世纪初的一部骇世之作,眼睛却对着窗外出神。我看见教室外面的草坪上,种着枝叶繁茂的松柏树,中间夹杂着几棵不知名目的花,交织在一起,很乱七八糟的一片。这时间,正值花时,一朵朵大红的,小紫的百花争艳,一片殷彩夺目。我的心思全被这风景吸引去了,有了想写一首诗的冲动。但是,这时候,吴语琳朝我的方向走来了。
后来我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枯涩的早晨,
枯涩的行人,
枯涩的眼神,
我在这堆枯涩里寻找我的初恋;
紫sè的衣裙,
紫sè的诗歌,
紫sè的温柔,
我在这团紫sè里不知所以。
吴语琳看过这首诗,说,“很好。”但是她又说,她是要我写周记,不是叫我写诗,要我回去重写。在这个时代里,大凡学生写作文、rì记、周记,不知给谁定制了体裁,非要散文、论文或者小说才像话,写诗就不能算数;她说这句话并没有语病。我满心不快地从讲台上下来,蛰回座位里,掏出稿子来。我不是在补写周记,而是取了老师的样本涂一幅荒诞画。经过我的一番加工,老师的形象概述如下:尖嘴猴腮,鼻塌齿暴,别提有多难看。谁也想不到,我这么一个坏蛋学生,再过若干年,吴语琳对我说关于“傲啸D中”的时候,会深刻地爱上她,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1999年,吴语琳告诉我们,一生要做到如下三点,才算没白活:博才、博情、博爱。未知怎样,这句话我居然听了进去,并且作了旁的理解。1999年开始,我不再写小说,几乎只写诗歌,我认为写小说无法体现我的情爱兼博,因为小说总是写别人的故事,自己夹在里面只是个旁观者或议论者,显得很无聊。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古时代写小说会叫人看不起。我还认为,人要没白活,只能写诗歌并且做他人小说的批评,这足以证明我对小说本身的不理解。再过若干年,我又回到几乎只写小说的老路上去,这跟我是否宁愿白活了没有关系。事实证明,我在写与不写的发展里,没有倒退。我当时诗才纵横,动不动就会想出一首诗,然后动不动就把它写下来;我的每一本教科书以及练习本都被我写得圆圆满满。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诗而成为学生里的名流,就是关于“三小公子”的神秘传说。这一点足以证明写诗不足以证明我就没白活了。这个时代里,除掉不懂弹钢琴,我对棋、书和画样样jīng通,后来碰上弹钢琴的时茹晶时,对她崇拜地仰慕,才会设法接近,让她做了我的学生。
这个时代里,我住在姑妈家里,每天不吃早饭骑车赶到学校参加早读,然后趁着课间赶到学校的食杂店买面包充饥。我不明白学校安的什么好心,规定全学校学生必须在6点20分在学校参加早修课,课后释放20分钟做为就餐时间。我总要赶在6点以前起床,刷牙洗脸,再以极限的速度飞到教室,苦背英文单词或者文言。这么一番折腾,早没气力去抢着买早点,而且我最怕在食堂门口排着长龙队伍买面包;这情况总给人感觉是穷人在争先恐后地等待救济发放。我表妹也和我一样,但是她是女孩子,凶悍一点,闭起眼睛往里面死挤,别人总会让步。我要是像她那么挤,非得挨拳头揍不可,所以总是吃不到早饭。我现在从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全是这时候落下的毛病。
住在姑妈家里,每天我都能察觉到自己的生理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首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沙哑,没办法尖叫,说不清楚话。对着卫生间里的大面镜子,我能看得出脸上渐渐显露出骨骼的构架,皮层被撑开,削薄下去,不再圆滚滚胖乎乎的。我还看见腋下和嘴唇边上的毛须在茁壮成长,颜sè变得深浓,由细浅的微黄变成咖啡sè,最后变得乌黑油亮,并且笑的时候,眼角极容易就堆上皱纹。这些事显得很讨厌,让我觉得自己在走向年龄的另一个端点,在一天天地变老。后来我终于熬不住,偷偷买了把刮胡刀,把这讨厌的东西彻底消除了一遍。没想到光亮了没几天,它又一片荫浓起来,而且成长速度简直就像热带雨林的植物一样疯狂。真想邮购一盒广告上的祛毛膏,让它永生长灭。表妹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欢呼雀跃地大叫:“表哥长胡须!表哥长胡须!”我冲上去,逮住她,不由分说就一顿教训。
最惹人心烦的事情是,脸上冷不防地总长出一颗小红疙瘩,又痛又难看,稍不留神它就发展成rǔ黄sè的一粒,像是伤口发炎的情况,十足恶心。我绝受不了它的存在,一经发现,准定火速铲除,结果放了不少血,整张脸留了许多疤痕。脸上挂彩,我总不敢多看人,像个丑姑娘的心理。寒假回家,老头子大吓一跳,差点没认出我。而且大约吃惯了凫城的水米,一回家有点水土不符起来,脸上还在两夜之间长出红通通的两片小颗粒,除了颜sè,就仿佛一张癞蛤蟆的皮。爸妈全被吓傻了,连夜赶回城跑医院找美容所。我在这两个地方打针、吃药、做面膜,无所不来地修养了一个多礼拜,总算把脸上的恶心摆平了,不但皮肤安健,还白了一层。但是因为这件事却得了皮肤过敏,rì常食谱都需费讲究,吃错了东西,动不动身上就会来一片。好在没有要求禁食油炸食品,否则我肯定会受不了;每天晚上,我在姑妈家的书房里和表妹对着写作业,偶尔还会抒抒情,写上一两首诗,总要吃掉一大包爆米花。我现在在食谱方面可以随心所yù一些,但是最忌被毒蚊子咬,尤其鼻子,挨上一针,必定要变成酒糟鼻,红肿好几天,真叫人受不了。这除了跟我现在经常熬夜外,我怀疑还跟当时吃了太多药有关。拿了当年的照片来看,你绝对没办法推衍出那个人会长成我现在的样子。我一个刚失恋的同学,陪着灌酒的时候说,假设我是女的,他一定设定自己是男的,然后追我,差点吃了我一巴掌。后来我知道这现象跟xìng腺激素有关系。当时我不懂这个,我爸爸不知道我xìng无能,所以一切都不足为奇。假使我当时懂这个,我爸爸知道我xìng无能,那么这个故事就要重新改写。首先,这个关于无能的问题要如何解决,由谁来解决?后来再想想,这件事不对头得很,既然我xìng无能就不应该会满脸麻子;既然我满脸麻子,就不可能一切削平,变得健康白悄,除非关于无能的问题已经解决。这一切只能有一种怀疑:我在医院里给人注shè了大量的雌xìng激素,想想真他妈的混!
我在1999年的时候,脸上总坑坑洼洼,整个身型又在蜕变当中,黑丑如鬼。众所周知,在此之前,我拼命地写小说,为这所学校写了部野地历史,并且给D中学的校园美女列了份排行榜。这些东西至今有所流传,所以声名尚在,这跟我是否变得黑丑没有关系。吴语琳居然知道我写过小说,很想栽培,可是我做了她学生之后,却只写诗歌,让她很失望。那天她朝我走来,我回过头来看见她的脚,上面穿着一双黑sè皮革做的尖头凉鞋。(
温家女儿)我认为她的脚趾甲上应该涂点红油才好看,于是就在稿子上写道“枯涩的早晨,枯涩的行人……”她看了我一眼,失望地走掉了。后来她说,我是世界上最十恶不赦的孩子。早知道这样,我就在小说里把她写丑一点,把排行榜的首席让给别人。但是这样会得罪了许多人,也会得罪现在的我自己。
如你所知,我在这所中学里几乎就是一个神秘的传说,但是似乎没有人想得到或者乐意看到这个传说长得又黑又丑。走在校园里,经常可以看到女孩子远远地对我品头论足。我对这一切深感得意,只是不喜欢她们未给我骄傲的名分,就是排进关于“三小公子”的传说里。时间到了2000年,一切都在改变。
2、
1999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站在教学楼前,面对着缠绕在松柏树上的花发呆。我突然想到,这些未名的东西就如我小说里的各位学生美女,争先夺艳,它们都需要用故事对之进行定义。我突然有了写诗的冲动。假使这首诗写出来,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沿着攀沿而上的枝,
长满攀沿而上的爱情。
树在攀沿而上里站着睡觉,
我却在这攀沿而上里等待未知的开始。
花在盛开,
人却在盛开里发呆。
这首诗或者类似的这首诗我没有写出来,是因为我回头的时候,正看见一个女孩子走过教室外的走廊,让我把刚才要写诗的事情忘了。这个人在我小说里已有记载,她就是舒雨纷。她当时穿一条无袖的女式T-skirt,超短的小角牛仔裤,露出两条白净的长腿,这两条东西在光线明暗搭配下显得很醒目迷人,让我忘了刚才要写的诗,同时感到口渴。她发现我站在阳光里,看着她立着发愣,莫名其妙地冲我一个微笑,加快脚步,转进楼道里。我的小说里已有叙述,舒雨纷因为在一次颁奖典礼上,冲台下莫名地一个微笑,倾倒了半壁男生,大有一笑倾城的壮观,因此进了我的排行榜。在此之前,男生里早有D中“三绝sè”的流传:吴语琳的裙子,时如晶的冷眼和舒雨纷的微笑。我虽然勤孜地做着这些事实的记录,但从没想过这其中怎么个绝法。但是这次不知怎样,我却莫名地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头起来。回到教室,我就有了一种严肃的宿命感,像心给她正着地灼一下,烧伤了一片,结茧成疤,褪不掉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何为宿命?
关于这个宿命感的问题,有若干补充。在我写小说的时候,也经常会碰到宿命感的问题,但是那时候素材是现成的,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写,我只负责记录,整理通顺,对它并不理解。每次逢人谈到这个话题,对方总是一幅yù哭无泪的样子,然后掏出烟来点上,仰天叹息,请我去喝酒。所以每次写关于宿命的小说时,我总要被请吃一顿酒,抽几跟烟,感觉宿命似乎就意味着堕落。后来我干脆认为宿命就是堕落,要不然当时我怎么会去注意舒雨纷的两条长腿还觉得口渴难当?这样想了之后,现在我可以这样说,1999年的时候,我被舒雨纷一眼看得堕落掉了,开始变得十恶不赦。
把时间推回到这一分钟里,舒雨纷爬上教学楼旁的石阶,转了弯,走进一楼的走廊里。她今天破例穿了一回短,一路上很遭人眼光。这时一阵风吹来,顺着浅短的衣角爬遍整个身体,一片冰爽。然后她发现草坪上正站着一个传说,脸黑皮糙,一身酷蓝,丑的要命,正对着她看。她不住一阵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冲着他莫名一个微笑,然后想想,这件事不对头得很,就跑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传说进了2000年会蜕了壳一样,变得白白净净,面容清润,眼神忧郁,还留起长头发,一幅清秀女相,婷婷而立。她更想不到我会在2001年喜欢上现代舞蹈,走路动不动就会变成机器人,Show一段Popping或者月球漫步。如你所知,我会长成这样,我怀疑是被注shè过雌xìng激素,但是这一点只表现在脸上,必要说明,我的行为举止并不女样。会喜欢上舞蹈也跟激素不激素没有关系,否则我也没办法用故事来定义这段名华的嘉年,最终成为一员“三小公子”。
关于“三小公子”的传说,我并未很清楚它的出处。我只知道这个名堂出于女学生嘴里,最早的成员是三个成天打架闹事挨处分的学生,所以也号称“三大金刚”。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到了2001年,这个称号被重新定义,我也排进队列里,这是我加进文学社并且喜欢上舞蹈之后的事。现在我们或许可以这样来看,“三小公子”和我过去弄的“学校十美”一样,需要由故事来定义,入列的成员都必须是学生当中的最名流并且最富戏剧xìng的男xìng角sè。关于这一点,我似乎很当之无愧。“三小公子”在2001到2002年的版本是这样的:
1、姚震翎;
2、余小月;
3、古心城。
姚震翎是我的同班,写诗成狂,极早就在文学社里做编辑,后来出版了自己的一部诗集,成为D中学生出书的最先例。他成为名流,不足为奇。这小子在我放弃写小说的时候开始努力研究小说,却同我臭味相投,颇可谈合,所以我才会跟着进了文学社,做了编辑部小说组的组长。这在当时算得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手里管着十几个搞幼稚文字学的学生,却闲得让人发慌。如你所知,我现在根本不写小说,只写诗和批评,所以这件事蹊跷得很。管着这些人的代价是,每个礼拜我都得花两个晚自习课的时间呆在社办公室里值班,还要不定时地参加各种活动会议,听同龄学生做不及格的演讲。我在里面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恣意对投来的稿件杀一杀,到年节的时候收到一张盖有红印章的贺卡,然后被邀请到小炒城里吃一顿免费的自助餐。但是我杀过的结果并不能做算,主席团的人总要再杀一遍,并且往往杀得尸骨不存,然后拿着自己的稿件往小说版里填补。对于这一切,我经常只能做一个哑巴,无话可说也无可奈何——谁让我不再写小说呢?这是我在成为“三小公子”前的情况。古心城是我初中的同班,还做过一年的同桌。他纵横情场,对女孩子初恋的杀戮从不见血,只见眼泪,又称“温柔剑客”,这在我过往的小说里已有记录。对他的种种厉害,我总不喜欢。见面时必先干咳一声,打招呼:“呸!狗屎!上哪儿去?”我常对他讲,“做人要安本分”,他总听不进去,结果挨了我一顿揍。这就是D中著名的“风雨场外,温柔刀剑霸王擂”的打架事件。
关于这次打架的事件,有若干补充。首先这个名字是姚震翎取的,他还兴致勃勃据此为题写了一首诗,发表在校报上。但是,很少人会明白这诗的来由;他的诗本来就没多少人能看懂。这件事的原因是我发现古心城给我表妹的27封信件,这很给我揍他一顿的充分理由——我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很想揍他一揍。这件事的结果是,校长逮住我,同我泡了半天茶。他讲我的致人于伤,至于古心城满脸青肿,影响之大,前所未有。而我是学生中的名流之帅,未为人表,反彰表劣迹,校方很难包庇,极有可能落下留校查看的处分。后来是吴语琳为我圆的场,举手做入党宣誓地替我下保证。(
鬼王的毒妾)对于这一点,我至今对她感恩不尽。其次,对于打架的现场情况,姚震翎没有亲眼看见,并没有他所写的“擂声铿锵,举世浑然”那么夸张。其实当时古心城并没有还手。我拎住他的衣领,在他的嘴角上下了一拳,打出一片花彩,不怎么好看,就在眼角补了一拳,只轻微地浮肿起来,还是不好看,于是一搡,把他摔挂在墙壁上,然后委顿下来。这时他脸上已经磕碰出一片青兰绛紫,鼻血也打将了出来,像一盘水果sè拉。我对此感到满意,而且得意。一得意就忘形,就在他裆口落了一脚,没想到他的东西一点出息没有,只一下,两眼就发直,口泛白沫起来,只好进医院了。他出院后并没有对我反目成仇,对我表妹也很规矩,却对我们班的高材生迟佩云产生兴趣,这件事实在令人费解。最后我表妹在我打架后哭了一晚上,我坐在她旁边安慰做开导,说古心城当年就坏得不得了,怎样出入情场,血染江湖等等,有我小说为证。表妹第二天起来,跑到我房里来,说要把古心城的信通通还他,顺便让我等他伤好了后再揍他一顿。这件事也大出意外。
我在成为“三小公子”以前,经常做错事,而且大倒其霉。早修课迟到的时候,督导老师总是喜欢逮我,原因在于我的头发太长。在他看来,大凡留长头发的学生都不是好孩子,坏孩子犯错就应该优先处理。在文学社里,因为在稿件上发多了议论,至于写花了,搞得社长没办法复审,就要求我把稿件重新誊写一遍,恨得我从此对来稿不再动笔。就连吴语琳也跟我过不去,除了交上去的作文和周记不准写诗外,背文言的时候总是抽我,搞得我总是在同学面前丢脸。我现在可以理解这些都是师长对我的用心良苦,但是那时候我并不这么认为,觉得全是跟我过不去,对这一切恨得咬牙切齿,决定坏一坏。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把球成批儿借出来,放掉气,然后还回去;趁值rì的时候把所有粉笔扔掉,害班长一上课就要狂奔800米到财务科去领;下课拥挤时间在小便池上多呆半分钟,让排队守候的同学多着急一会……吴语琳曾说我是世界上最十恶不赦的孩子,有此可证。不过她这么说跟这些坏事没有关系;这些坏事她根本无从知道。她会说我十恶不赦,全因为我交上去的作文和周记里全是一些没大没小的议论。譬如,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生命主题是否为了繁衍后代或者繁衍文明?若果,那么除了jīng神意义上的不同,人和猪有什么区别?中学生为什么不能留长头发?有史以来有几个斯文人不是留长头发的?囚犯才该剃光头呢!这是否说明中学生就该类同于犯人或者根本就是?女xìng为什么可以区别于男人穿裙子?除掉凉爽之外,是否这样更方便于让人强jiān等等。对于最后一点,吴语琳最为痛心疾首,因为她一年四季全穿裙子。我后来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这是完全的另一回事了。
3、
2001年秋天的最末,照例是学校的文化月,也照例会有种种杂艺比赛和一场文艺汇演。2000年文化月的时候,我就很对各门奖项想入非非,可是当时我还未喜欢上现代舞蹈。参加文学社的征文,据说因体裁不符,连初审都没通过;象棋初赛的时候一不留神输给了女孩子,垫了底;学校没有组织书画比赛,而嫌自己嗓子太破,没胆去唱歌,就这样落魄掉了。2001年的时候,我还是想入非非,花掉了一个月时间来研究月球漫步,在姑妈家的客厅里滑来滑去,砸坏了好几次茶几。关于这一点,表妹对我很有意见,因为我不小心砸了她一只咖啡猫。她今年也参加了汇演,内容是服装Show。她同我说好,万一我输了,要赔一对咖啡猫。她排练没用功,临了才跑来抱我的脚,要我辅导猫的步伐,根本没门儿!汇演的结果是,我掏钱赔了表妹一对猫,她班主任在D中学排行榜里连升四级,挤在吴语琳之后 。这说明,只有孩子们会喜欢猫,而老头子门根本对猫走路的事情一窍不通。
这里必要补充介绍一个人,就是带着一班喜欢猫而又不懂走路的孩子的我表妹的班主任。她是新毕业的D中学里的唯一一个名校保送生。在2001年,“保送生”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还是个很严重的概念,它意味着可以回避一场让人心神不定的考试而直接走向另一种孩子的开端,代表着一种神话式的优秀。后来我也很有幸成为数年来D中学的另一员名校保送生,但是未知怎样,我对这个名堂突然很畏缩,充满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抗拒,跑掉了。当然,关于这件事,我至今无话可说。我一直迷信人的许多事情是注定了的,在许多莫名的机缘巧合里有一种必然的导向,那就是把一个人慢慢地推向庸俗和死亡。
如你所知,我早就不写小说,所以修理D中学校园美女排名的行当落给了现在写小说的姚震翎。这小子高度近视,光天化rì下摘掉他的酒瓶底眼镜暴扁他一顿,事后绝对不知道凶手是谁。未知怎样,他会对观察美女产生浓厚的兴趣,把我手稿全要了去,就为了弄排名。2001年开头的时候,我表妹也被他列进名单里,原因是我揍了古心城一顿。现在我们可以看到,2001年版本的D中美女地图大势如下:
1、吴语琳;
2、黄倚眉;
3、庄席蓓;
4、林娴芝;
5、舒雨纷;
6、时茹晶;
7、徐写秋;
8、林蓓薇;
9、伊小婷;
10、徐雨蓓。
在这个版本里,陈丝雨掉出了前十,我觉得很可以理解。她去年在文学社征文里拿了一等,随后授命为社长。大凡女xìng当官就必然会向两个极端靠近,一种走向成熟的俏丽,一种走向庸俗的丑陋,她恰巧不幸属于后者。姚震翎说,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看着一个个女孩子一天天走向纯高的靓丽,然后渐渐被其他人拥有,或者看着身边的女孩子一天天变得庸俗的丑陋,然后自己渐渐害怕对她拥有。我对此很同意,但是并不理解;我还是在想那个宿命的问题。那时候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样一首诗:
花沿着树的身体攀延而上,
男人沿着女人的身体攀延而上,
而我的yīn茎倒垂。
如上讲到,许多事情在2001年里已经有所改变,而有些事情依旧未变。我经常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眼不离地,yīn茎倒垂。直到后来,2001年的文化月过去,许多事情被重新定义,我开始习惯侧着头走路,看人的眼神除掉吴语琳变得含糊轻浅,冷无表情。别人说我有点中邪,我认为不是,而是生活本身中邪了。文艺汇演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跨过这一天,我的生活将开始重新定义。首先,期末考试接踵而来,过完年转入高三最末,一切名利争吵和感情纠葛将变得毫无意义,现实像裤裆给人落了一脚,也变得xìng无能起来。我搬到了学校来住,每天像拧紧的旧时钟,准时准点地起床,出cāo,早读,啄一粒清鸡蛋,上课,然后把考卷当作业,睡觉,每一件事都严严实实地同时间粘贴好,放不松也快不动。(
误入贼船)除此之外,我还认为跳楼自杀是件很欣慰的事情,虽然这一年里D中的跳楼自杀率为零,然后还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关于文艺汇演的情况,有我后来写给舒雨纷的一封信可以做为考据:
……除掉事后的议论,毫无所知自己的表现。近视,看不清台下的反应,只觉得眼前有cháo水一般的东西在高涨,淹破了音乐本身。并且我素来患有神经衰弱,只知道不到一分钟,自己的动作已经追逐不上那盘盗版卡带的节奏。到下台出来,自己仿佛刚刚被鬼蜮的的蒸馏碌过,穿过了死亡,忘却了骄傲,忘却了语言,只依稀地希望,今天不至于糟;同时无意识地往回走,实在太累,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苏息。
前面我说到我的生活有点中邪,这一点跟黄倚眉有若干关联。如你所知,她是个名校保送生,并且身段窈窕,脸蛋靓俏,注定了她回校后的高回头率。每次出cāo,她从教学楼旁的石阶下来,总会引得半壁的男学生齐刷刷地做错cāo。我不知道是出于姚震翎的杜撰,还是真有其事,他的记录里居然还列了几封关于黄倚眉的匿名信的样本。有的说什么:“求你恩赐予我善良的慧眼,看明白前进方向里的每一步深沉。”这是比较斯文的说法;有的说:“假使不是出于缘分,我决不相信能和你碰在一起;既然我们碰在一起了,我就很相信我们之间有缘分。”就显得坦白些;有的就很干脆:“不要问理由和可不可以,晚上我在池塘边上等你!”想想这帮家伙也无聊得够不要脸!文化月里,她还赶着开了两场诗歌演讲,又如你所知,文艺汇演里她带上了一班孩子到舞台上表演猫走路,同时带出了个女孩子学生,回头率打进第二和第三。这件事说来令我极不痛快,因为表演用的服装是姑妈赞助的,而后我赔了一对咖啡猫。
当然,这些都跟我的生活中不中邪未有太大的关联,有关联的是关于她的两场诗歌演讲——这些事实姚震翎在小说里并无记录,所以外人无可能知道,而做为当事者的我和黄倚眉又都不比那些混儿们,只恨笔录上缺了他们无聊故事的一笔,纷纷跑去投案报道。
黄倚眉开第一场演讲时,谈到一些关于新诗赏析的问题。如你所知,在这个时代里,写诗歌几乎是我的个人专利,于是我问了她几个十分浅见的问题,譬如关于70年代和80年代写诗人异同的见解;新诗对旧诗里押韵现象的传承问题;诗的根本起源问题等等。没料到她竟然对我的问题束手无策,只能讪讪苦笑,真让人失望。现在我可以论证我的问题本身就无可做解,但是她当时似乎无法证明,同时对我研究诗这一回事上起了注意,请我做她第二次演讲的副讲。第二场演讲的时候,她先在前面讲,我在后面做补充。她没知道,我最擅长的辩论方式就是利用前面的真理在后面用歪理把真理本身推翻,所以她被我彻底推翻了,十分落彩,只好请我喝了一次茶。后来姚震翎说,我在这两场演讲里遭了不少男学生的恨:他们原本可以对黄倚眉倾倒地仰慕,结果被我捅开了个窟窿,不完整了。他还把这件事记录下来,让人记住,我肯定又要挨揍。当然,他也可以这么说:我把男学生的偶像毁了,很容易让女同学记住,他要是还记录下来宣传,那就更容易记住了,那样其他男学生就没活路了。但是这样他就下不了台啦!
黄倚眉请我喝茶的时候,我告诉她我的问题根本就是不成立的这一事实。她笑,说,是吗?然后低着头,认真地往茶里调糖,这让我很失望。我原本以为她会发起疯来,扑过来掐我的脖子。现在我可以理解她当时的一些生活态度:对任何事都不要太认真。现在我也会爱上这种态度,但是当时我并不喜欢。我甚至在想,万一黄倚眉发起疯来,扑过来掐我,我就下决定爱上她。我会向她提议玩一个游戏:在此往后的一百天里,我们每天见一次面,并且对对方的表面形象做一番描写,不能重复。这个游戏肯定会让她彻底疯掉,疯掉的结果就是爱上我。但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只肯定说我的Popping确实跳得很好。然后我就拼命想着要跟她过不去,但是结果是我在文艺汇演上输了,我的生活也因此中邪起来。
4、
文艺汇演结束的当天,我蒙被大睡。表妹把我鼓捣起来,要我为她买咖啡猫,一同去的还有她的同学庄席蓓。如你所知,从我过去的小说版本到现在姚震翎的记录里都有她的名字,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认识,后来我还拿她取样破例单独写了个小说。买完东西,逛过凫城的三角中心大街,在一家水吧坐了一会。刚要上一杯冰,古心城同一个未相识的女孩子进来了。表妹不想看见他,远远地转过头,认真嚼着冰。我冲上去招呼,说话前没忘记干咳一声:“呸!狗屎!怎么闲着没事跑这来坐?裤裆儿没发肿,还健康吧?”
“托福!好得很。听说你拿奖了,所以跟这来讨你的请呢!”
“天还没黑呢,怎么就做梦啦。”
“习惯了!XXX前些天给人暴打了一顿,正在张罗着准备报复呢,有没有求你帮忙?”
“我不知道这事。你要是参加了不要丢人回来!”
“是补习班的两条大虫,我去不顶用。”
“那我去也不顶用。我从不杀虫豸。”
在此之前,要是碰到这款事情,我准定会手心发痒,兴致勃勃去参加热闹,但是未知怎样,现在我却没有愿力去关心。晚上,我坐在沙发里,对着电视,脸蒙着报纸出神儿。表妹兴致勃勃地拉我同去参加她们班的一个茶会,还意味深长说,庄席蓓也参加的。我从软皮枕垫里直跳起来,倒了杯茶,又坐下来,同时拉长了说:“不——去——!”她朝我挤个鬼脸,嘟了嘴,安静地等了半分钟,一个人拎了小背包走掉了。姑妈她们也全不在,又剩下我一个人,不自觉地一阵浮躁。冲了个凉水澡,又涂了首诗,还是心神不定,坐立难安,空脱起来。现在赶去参加她们的茶会,准会让表妹笑话,只好给时茹晶打电话,请她吃冰。
这是2001年的最后一天,我的生活从此中邪的开始。从此以后,我的视力似乎突然严重近视,经常看不见人,看清人的时候又经常把人在原地一眼打傻,而后都想凑来打我一巴掌。我欠下的第一巴掌就是时茹晶的。我认识时茹晶,早在这以前的一场运动会上,她现在是我的学生,她写小说,我做批评。她在运动会时,一个人在章杂的美术和音乐器材室里旁若无人地弹着钢琴,听得我站在门口直出愣,然后决定要认识她。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在三角中心路口等上一会,或者她已经在那里了,然后我们一同去的学校。我们还经常一起在食堂里吃一种淀粉酱出来的肉膜汤,感觉有点像北方的混沌,调上辣,对着吃得之乎者也,也没有显得不斯文哪了。放学时,她还会动不动地跑来等我,就为了问我一个突然想起来的小问题。出于这种种情况,包括姚震翎也怀疑她是我的Girlfriend或者**,这一点,我不想承认。如你所知,她的眼光号称D中的“三绝sè”之一,又如你所知,我也是一对冷棱眼。两年前不小心给舒雨纷灼了一下,烧伤了一大片,至今未能痊愈,我总在想那个关于宿命感的问题。关于我的不想承认,时茹晶后来在rì记里说,她为此迟早要打我一巴掌。(
水浒求生记)对这一巴掌,我毫无意见,因为我觉得我实在罪孽深重。
半年后,我还破例写了个小说,结果让全文学社里写小说的人都认为自己白活了。我在这个小说里写到,X是我的第一个**,一切故事的sè调都趋于蓝sè,所以这个X可以定义为“蓝**人”。这是我跟庄席蓓之间的故事。必要说明,我写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企图,也没想过要让人觉得白活。她后来认为,我在小说里很犯影shè现实的嫌疑,姚震翎甚至直接说这个影shè就是事实。而我却认为,小说就是小说,即便影shè,也成了走样的现实,没有必要抱得那么认真。关于这一点,庄席蓓后来也说她总要打我一巴掌。
我在这个时代里,不知怎样,莫名其妙地就欠下了别人许多巴掌;这些巴掌要是全部被打成功,非把我的脸揍肿不可。后来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搞个巴掌坐会,最好能请到姚震翎做主持,这小子口才不错,一定能搞得聊有声sè,而且会给这个坐会取个漂亮名字,譬如叫:“聆月茶聊——戴着脚镣舞蹈”,副题为“一代风流,奈何做了阶下囚;作茧自缚,尽讨百花敬毒酒”。鉴于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巴掌打不出手,可能会是拧鼻子或者是拧耳朵,一来不伤风雅,二来效果更佳。姚震翎事后必然如是记录道:“事发当rì,美女纷至,列成长龙,附于Y之左右,拧住其耳,几句私语,场面温柔。事后可见,Y之双耳已然一片青肿,状若下血之猪。”可以想象众人拧我耳朵之时,必如武侠里所言,聚力于掌,全力而出,看似温柔,其实却异常狠毒。我查了查最近的排行榜,进入前十的都极可能跑来拧我一拧,除掉吴语琳。陈丝雨也必然参加,而且她对此事准定异常积极;我在文学社得罪她不少,没有被她拧一拧,实在说不过去。但是挨她打我有点不情愿,她除了在文学社里是我的顶头上司之外,跟我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暧昧关系,只因为是我的顶头上司就要打我,根本说不过去。我最愿意挨打的是吴语琳。首先,她是个好老师,对我(包括对我们一切她认为“终于开始不像个小孩子”的所有学生)非常之好,我却经常顶撞她,许多事情上都叫她失望;再者,我对她只穿裙子的事异感兴趣,猜她是为了方便被强jiān,而且设定我是唯一可以成立的强jiān犯;另外,我发现我爱上她了——这一切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当然,这个以打我为命题的坐会终于没有弄出来。后来我跟姚震翎谈过此事。他推了推厚底眼镜,拍案叫道:“cāo!岂止!你简直该绑上十字架,叫这些人来把刀挖眼,挑去胫骨,剁去四肢,然后挂到城门墙上去做展览!”
5、
在我进文学社之前,姚震翎早是里面的主席人物,他还在诗歌组里兼做编辑组长。我能进去,全因为他的提拔。当初我在校报上发表了一首短诗,随后被吸收,姚震翎不想做成我的顶头上司,就把我弄进小说组,当了头儿。后来我表妹进了诗歌组,他让出来,也做了头儿,说来很有徇私的嫌疑。那时候,陈丝雨刚刚上任社长,对此根本无可奈何。后来她总是以各种原因找我的茬,大概跟此有关。
2000年的秋天,凫城举办了第四届大型陶瓷艺术博览会,D中组织了参观。在杂乱的人群里拥挤半天,跟姚震翎一道儿出来,转过中心大街,正看见林娴芝和舒雨纷走在前头。她们是高二C班的先锋,初中开始就捆成一对儿的女孩子,除掉在排行榜里屡见不鲜外,还有个很有来头的名堂,叫“红豆姐妹”。如你所知,我在这个年头一直没有忘掉关于“宿命感”的问题,立时有点心情慌乱,呼吸紧凑起来,迷迷糊糊就跟了上去,把刚才同姚震翎讨论的话题忘了。后来他就把手动我的胳膊说:“你是不是也吃‘红豆’啦?”
我说:“可恨没有故事根源呐。”
“大的小的?”关于这“红豆姐妹”的具体生辰甚难考究,但是林娴芝略见高挑些,被称作“大豆”,舒雨纷则是“小豆”。我总觉得这个称法很变扭,两个女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豆科植物。
我说:“小的。”
姚震翎却发疯起来,说:“好!我对大的感兴趣!”于是我们惺惺相惜起来。然后我们就开始计谋如何把“红豆姐妹”弄进文学社里来,让故事有根源。2000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和姚震翎做了半天跟踪,最后还在一家水吧里研究了若干关于豆子的问题。我们已经策划好,首先必须让林娴芝和舒雨纷的东西出现在学年的文萃报里。这是一份选登学生作文的段刊,内部发行,由吴语琳和她们的课辅老师,一位姓陈的老头子主持。然后必要借团体奖的名誉煽动两位老师集体征文,剩下的就是内部审核时作弊,不是个问题。问题出在,如何让两颗豆子突然才情勃发,上登段刊里,从中作弊,一不小心就能得罪两位老师和一大片学生。关于这个得罪老师的问题,有如下说明。首先,吴语琳现在是D中女xìng之帅,她后来对我说,她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就是大学时没有参加谈恋爱,这说明她为人较为矜持固守,这类美女通常比较排斥后起之秀;其次,后来陈老头子向我感叹说,他大学里把前途理想看得过于严重了,没来得及参与,很想补救,现在有两个小兔崽子想对他的学生有所想法,他肯定会不高兴。这件事的结果是,新学期的段刊里始终没看到两颗豆子的文章,我在语文组的办公室里找着了两篇习作,复印出来,同姚震翎费了老大的心思,模仿文风,写了两篇短文,之后在团体征文初审后,偷梁换柱,过了复审,又让它发生意外,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林娴芝和舒雨纷都纳进了文学社里,她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敢肯定陈丝雨是否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总找我的麻烦——姚震翎的麻烦她找不起。原本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只好装作不知道,但是后来,她不但不再假装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还假装知道。
林娴芝在小说组里,这个组归我管,但是我对她无可奈何,因为她不是编辑,爱写不写我逼不了。舒雨纷在诗歌组里做编辑,如你所知,这个组后来归我表妹负责,经常动不动要她写诗,因为诗歌版的内容总是弄不实,很欠我的揍。关于我的想揍我表妹,有若干补充。首先,她说,这纯粹是替我着想。因为,众所周知,我写诗,她写不来必然跑来找我帮忙。可是,姚震翎才是D中诗文的代言,又跟她做过同班,两人是认识的,这好处落不到我头上。另外,一个小一届的小孩子总是对我们这批老学生指指点点,实在很不像话。最后害陈丝雨更想找找我的麻烦。她很觉得我和表妹都做着文学社的头儿,不是件好看的事情,很想给我点厉害,经常说,像余小月这种人,自己不写小说,又爱发议论骂人,实在该去杂谈组,而不该涉嫌小说组。这句话纯粹空穴来风,我正因为喜欢骂人才该在小说组里当编辑,杂谈组里都是些动不动就大发感慨的小神经,不涉小说记述,让我批评谁的东西去?在文学社里,经常发生这种情况:陈丝雨站在办公桌前,对着一大叠稿件,突然放声大叫起来:“余小月!你过来。”
我就走过去,在桌子前立正,站好。
“这些你都审过了么?怎么这么多!小说版这块可是主体,一定要jīng益求jīng些,拣出最好的来。你放这么多水,我们岂不是要再审一遍?那你跟没审有什么区别?做认真些啊,晚上7点就要排版的。还有,千万不要还有错别字,有些人就爱咬文嚼字地挑。你这方面是行家了,得费点神。上次漏了两个错字,我们的黑脸还背着呢!”
看见稿子太少或者没有,她也会放声大叫,把我叫过去站立正。(
家奴的饲养)
“怎么会怎么少?小说版可是主体啊,总不能空荡荡的吧!这件事你不管谁管?最好不要再让我们临时补稿件。别人对此也总有意见,说校报是专门为我们几个人办的,多难听!这个罪我可不愿意领。最好你多拣几个出来,不行的情节改一改,你在这方面比我们好;况且我们改也不合适。再不行,你就补两个吧,以前你不是写小说的么?”
等她一背过脸,我就在心里骂“真cāo他妈的三八!”姚震翎看着,总在一边偷笑。这是在文学社前期的情况。到了后来,我做过黄倚眉诗歌演讲的副讲,并拿了许多奖,陈丝雨也经常会大叫起来,但是不三八,往往是刚写出的小说,工整地誊写过,要我替她写批评。对于这类事情,我很不情愿,但是不好拒绝——毕竟她是我的顶头上司嘛——除了挑些错别字,纠正语法或旁注些解释之外,批评总是很短,甚至根本不做评论。这不说明我的见解批评水平有问题,也不说明她的小说没有问题。我给时茹晶写评论的时候,总是充实饱满的一大篇,往往比小说本身要长。她写东西很勤,我每天都有活干,很能满足我的批评yù。
后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个关于批评yù的问题。我做这样的理解:批评yù同xìngyù一样,因人而异,因人而施。假使我不是xìng无能,肯定会对时茹晶充满想法,而对陈丝雨却无论如何提不起yù望。这个说法还说明,写批评和xìng交是同一类概念,一部优秀的作品总会有一大群议论者扑上去批评,正譬如一位倾城美女总会要惹得满街人下口水。这一点可以说明我为什么不喜欢表妹管着舒雨纷,还对她的作品指手画脚,就像我不会乐意她被别人爱上,没头没脑地冲上来对她品头论足,甚至建议与之xìng交一样,虽然冲上来的这个人是我姑妈的女儿。我现在对这一切做这样的解释:写作,譬如写小说,跟人的生活一样,一个故事的开端,经过若干阶段的发展,每个阶段里都潜伏着若干个故事发展的可能xìng,沿着不同的可能xìng将得到不同的故事结局。但是这些可能xìng的成立条件,或者说故事发展的传导因素却不会有太大的出路,就好像,无论你xìng无能与否,人本身里潜含的xìng质根本却不会改变。我爱上谁或者被谁爱上,乐意**谁或者被谁**,原本属于一种随机现象,但是有了这些无可改变的东西存在,它们便成了一种必然因果。
根据如上说法,可以有如下推论。假设我不是xìng无能,除拼命地喜欢做他人文字的批评外,还会喜欢上同许多人xìng交,必要条件是对方要如可批评的文字一样值得一交。从排行榜上看来,黄倚眉、庄席蓓、林娴芝、舒雨纷、时茹晶都可以入列;吴语琳、徐雨蓓、徐写秋、林蓓薇还有我表妹和陈丝雨却要除外。我喜欢吴语琳,后来还怀疑自己爱上她了,但是我不想和她有别样的深层关系。首先,她是我们的好老师,只该受仰慕地崇拜,不该一交,这跟年龄差距没有过大关系;我就觉得黄倚眉多才多艺显得很可恶,不交她一交,很说不过去。另外,我相信吴语琳也爱我——这个爱还包括她所认为的我们全体的这班孩子——但是她是因为恨我种种几乎不可原谅的可恶才觉得我可爱,时茹晶却是因为认为我可以崇拜才认为我可爱,这两个认定我如何可爱的原因决定了与之能不能交上一交。至于庄席蓓、林娴芝、舒雨纷却在其它情况,这些情况我将慢慢解释。徐雨蓓是我的同桌,我认为她心眼儿不错,该做成我的妹妹(虽然她比我大两个月),不该做我的情人;徐写秋是我一个死党同学的人生目标之一,不该成为我的**;林蓓薇不能成为我的**,是因为她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再假设,这个时代里,我不但疯狂地写批评和诗,还通写小说和散文,情况又会改变。首先,我就不会遭吴语琳的恨,她还有可能会单独收我为徒,教我写作,但是后来我就不可能会爱上她;陈丝雨也不会对我三八,一切都会变得很暧昧并且无聊。另外,关于排弄D中学各样事略以及学校美女的工程就轮不到姚震翎了。他写诗很好,但是写小说就很一般,所以他没有因为小说成为另一个传奇。同时,我的生活也许会比现在更神经质些,我过去得的“小神经”这个外号也可能升级。或者,我会变得木讷、闲致,无心多理世事,也不想有故事,因为我很以为在自己的小说里摆弄自己吵闹的现实,实在很不像怎么一回事。我讨厌古心城就是出于此,虽然他也不写小说。
再假设我不是xìng无能,同时不会写任何东西,这会出现两种情况。我可能会变得平淡无奇,不具备发生任何故事的条件,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下读书,然后努力去考一所好的大学,纯粹譬如一个天阉之人。另一种可能xìng是,我会成为另一个古心城,结果如你所知,会遭现在的我的讨厌。好在,这些可能xìng都不成立,故事只沿着现实的可能xìng往下发展,我成了学生当中的最名流,拼命地迷信着自己的宿命感,然后被许多人爱上,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6、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我搬到学校里来住,每天一觉醒来,洗刷过脸,我都要啄上一个青鸡蛋,这是祖传的养记xìng的土方。这东西腥臭得很,刚开始全不敢下咽,闭住眼睛一吸而下,然后总要跑到卫生间漱口,狂嚼软糖果。我依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吃青鸡蛋不能算——上过早修课,就同傅铗俊一起下楼,踱到公卫室上厕所。在这段路程里,总能碰上舒雨纷和林娴芝。林娴芝总会停下来向我打招呼,舒雨纷却只是别着脸,了无表情地一旁过去了。回到教室,我就手撑着下巴,欣赏同桌徐雨蓓的侧脸。她时不时地会转过头来,看见我像一头狼的样子,骂一句:“讨厌!”然后跟我讨论关于跳楼自杀的问题。与此同时,傅铗俊会偷着在观察徐写秋的脸,然后跑来向我大叫“老子他妈的不想活啦!”也跟我讨论跳楼自杀的问题。
徐雨蓓跟我讨论自杀问题的情况是这样的。她说,她想不明白跳楼自杀的时候该摆什么造型比较好。爬上摩天顶楼,俯看下面的风景,车辆行人都像一些爬行的蚂蚁,像个局外的世界。最好有一阵风迎面吹来,撩起衣裙和头发,一片清爽,让人直要仙上去,然后双脚微蹬,整个身体临空而落,进入主命题。接下来要研究的问题是,跳下楼的时候,应该脚朝下或者头朝下,还是平行着飞行。那时候耳边的风呼呼地叫,自己像在挑战一个极限的飞行,看着刚才的局外世界越来越大,整个地面扑面而来,像一种新生活的重新开始。这时候整个人都不由自己控制,自己像一只空中被击落的鸟,在奔向一片死亡。没准儿还会大小便失禁,刺激无比。她一讲到这里就异常兴奋,一兴奋就跳到我身上来,把两只脚搭到我的大腿上。后来我发现我们配合出来的这个姿势很像一个xìng交体位,难怪庄席蓓和时茹晶等对此非常有意见。但是当时我没有研究过这种东西,并不认为跟xìng交有什么关联,很习以为常;同学看见了并不觉得好大惊小怪,也很习以为常。换成现在,我肯定会脸红了一片,请她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太胡闹,要玩认真的,咱们等晚上找个好所在再进行实验。再把xìng交和自杀联系在一起,好比说要两个人赤身**地在空中拥抱、接吻、交媾,然后摔死在地面上,脑浆迸裂,肢残体缺,想想都会受不了。这一点说明徐雨蓓为人很疯。
傅铗俊说他想自杀,是因为他跟徐写秋从理论到现实里都只是好朋友,无论如何进化不了。他这一点跟我同病相怜,但是我从未想过要为舒雨纷跳楼自杀;我想自杀是因为,我想不到我为什么要活着的理由。关于这个问题,有若干补充。首先“为什么活着”和“为什么要活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现在对前者做这样的理解:因为我们尚且为我们认为有意义的东西而活着,或者我们尚且不明白自己会认为什么东西有意义,所以活着。后者可以改说:为什么不去死?然后借前者的回答做为回答:我们尚且认为死没有意义,或者尚且不知道死会有什么意义,所以没去死。我因为想不出活着的意义想跳楼自杀,同时因为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去死所以没有跳楼自杀。我和傅铗俊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上厕所,周末出去也总是一道儿走,只差没有一起睡觉。后来,姚震翎说,他是不是要在记录了替我们修一段关于同xìng恋的文字,差一点吃了我一顿揍。
那时候我写批评写得有些走火,不但对做他人文字的批评乐此不疲,对做人的批评也产生了兴趣。发疯地想着如何论证所有人都该犯有同xìng恋的嫌疑的命题。出人意料,这个命题居然证明了出来,说法很成立,并且撰成论文。后来不知怎样,我的手稿居然被排出来,有若干复印稿在外流传,甚而成了D中学生必读的一样东西。我经常可以看到有女孩子远远地交头接耳,仿佛在说:“嘿!那个就是写《同xìng恋论》的家伙!”这种现象很可怕,这句话等于说我就是典型的同xìng恋患者。对此,我无法给出反面证明。既然我说人都是患有同xìng恋的动物,毋庸置疑,我也应该是,而且不是也不行,因为没办法证明我不是棂长类动物。弗络伊德说,人天生就有xìng恋倾向,这种倾向当然指对于异xìng,而我又补充说,这种xìng恋倾向指对于同xìng也一样成立。那时候我还在宣传自己的“无xìng别论”(因为我xìng无能嘛),论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扣除xìng别因素的影响,只用心面对面。这原本是两码事,可是却有人扯到一块去了,并且得出了如下几样结论:
1、余小月是同xìng恋,只喜欢男人不会喜欢女人,所以他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故而命题成立。这是时茹晶等人的想法;
2、余小月是假道学,很虚伪,给出许多结论目的是为了方便与女孩子进一步接触。鉴于如上两种论法,还可以有这样的推论:万一他和谁(指女xìng)发生了xìng交关系,他可以方便说,这只是“把心面对面”的一样形式。他还可以说,同xìng恋与异xìng恋等同,男女之间发生xìng关系,只譬如同xìng之间在浴池里的摩擦,无可大惊小怪。这是陈丝雨等人的想法;
3、人是无可能具有异xìng恋同时又患同xìng恋的,即便有,也是后天长成,而非天生具来,所以弗络伊德与余小月的说法里有一个是错误的。前者已被证实了几百年,所以只能后者是错误的。这是吴语琳等人的想法;
4、……
出了这种种想法,我还因此得了称呼叫“小神经”。如你所知,在我上高中以前,就被人叫做“小神经”,现在却没改成“大神经”,看来我是一点长进没有。我还有一样东西在这个年头里未有长进,就是关于我的xìng无能。其实我会“小神经”的原因全因为这一点无能,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对于如上种种看法,我只能抱这样的心态:爱咋咋的罢!
7、
食堂里新换来个打饭工,据说是刚毕业的中专学生,看着年龄与我们相去无几。人很干净,只是衣着保守,行动迂素。傅铗俊突然跑来问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说他发现这人眼里一抹清水,又似乎藏满万千风情,行事可怜,一不小心就会遭人爱上。我大吓一跳,说徐写秋还没死呢!这么朝三暮四。他说,去!然后居然叨出一首诗来:“人生到老须终寿,落花满地成草泥!”我从座位上坐起来,在笔记本里随即录下这诗,并且替它标了个题目,叫《致风流妄子》。
晚自习课的时候,我就对着这两句诗出神。后来傅铗俊写了这样一首诗叫我看:
墙里的花皆开满了,
偏你露出头来,
叫我看见。
过路芳菲的墙角,
把心丢了,
却挂上了你的枝头,
再取不下来。
他说他把这首诗写给徐写秋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它的意思。我说我也没看懂,徐写秋不知道能不能看懂,请他解释意思。他白我一眼,就走掉了。我在后面笑。
如上所述,我的生活中邪,被人称作"小神经",并且怀疑我有同xìng恋。我还喜欢上自己的语文老师,然后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你所知,我在1999年秋天的一个下午,被舒雨纷一眼看傻,然后就一直陷在关于“宿命感”的问题里,思之不通,至于想跳楼自杀。2002年我犯下许多罪过,首先是喜欢上吴语琳,而她又认为我十恶不赦;然后是相续把林娴芝和林蓓薇一眼看傻;再后是我告诉时茹晶,我从来没以为她是我的**或者Girlfriend;把庄席蓓写进了我的小说,让许多人觉得白活。如你所知,我在这个时代里只写诗和批评,破例又写了个小说,所以把事情闹得很大。庄席蓓是小说里的主角sè,也被搅得沸沸扬扬。这是高三最末的事,考后度过暑假,我上了大学。庄席蓓背了个谣言:他跟D中的一个传说有一腿,有小说为证。不管是在D中的1998还是2002,这里的学生都普遍的高智商低智慧,所谓的有一腿只有一种概念:庄席蓓和余小月举行过xìng交,所以已经不是处女。一个高中生既然不是处女,就与婊子无异。我表妹后来报告说,因为这件事,害得她们都不敢走得太亲近,请黄倚眉把她们的座位调开了。这是我的第一项罪过。
喜欢上吴语琳是我的第二项罪过。如你所知,我经常得罪她,很遭她的恨,还说我十恶不赦。关于我的十恶不赦,我不想狡辩,因为这是事实。我跟古心城打架,差点被记过处分,全蒙她救脱,对此我很感激。但是我还是在想她只穿裙子的问题,想要强jiān她,虽然我xìng无能。这说明想强jiān一个人跟作案本人xìng无能与否和有没有xìngyù念并无太大的关联。再如你所知,我交上去的作文和周记不是诗歌就是评论;书的评论和作文里的议论文又几乎是两码事,所以我的做为经常不及格。我对此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却倒替我担心,怕我高考作文过不了,辜负了所有的期望。后来她把我单独找去聊天,加班点为我做写作文的辅导,然后害我爱上她。她知道我写过小说,并且因此成了传说,就要我专攻小说写作。吴语琳对我小说的辅导分阶段而行,安排大致如下:
1、取一事物或人物不断进行外在描写,反复修改,jīng益求jīng;
2、取一人的心理进行描写,反复修改,至于平衡于现实情况;
3、杜撰一段故事情节,注意辞藻的叠配,细节粗细;
4、写一个小说,并用不同的描写方法进行叙述。
第一阶段的时候,我一直在写:“今天W穿一条青紫花边的连衣裙,白sè红花手罩,黑sè尖头皮鞋,没有穿袜子,露出小腿,肉的成sè显得很好;至于内裤,无从考究……”吴语琳说“很好”,让我重写。第二阶段的时候,我写:“Y躺在床上,赤身**,想着如何与W举行xìng交……” 吴语琳皱着眉头,让我回去重写。第三阶段的时候,我写:“Y当时手直哆嗦,黑暗里就雪地里乱摸,探到W的脸,已冻得不行,全身冰凉。Y扶起W托在怀里,说:‘我们xìng交罢,取暖’……”里面有好些文字用XXX代过。吴语琳叫我重写。我又改写道:“Y心里一片着急,不知怎样是好,只一个劲地往W脸上呵气。眼见她渐渐舒缓,润红起来,不禁大喜。W娇喘微微,说:‘冻得慌,且速离了这鬼地方。’Y说:‘眼下天已见黑,见不着路,只怕失误了方向。权且就此歇过一夜,明rì天明,方做料理。你若又发冷时,恕徒儿不孝,陷于困境,难维人伦,愿为恩师手yín……” 吴语琳白我一眼,又让我重写。我就又写道:“Y此时早一身干净,W也一丝不挂。就雪地里把衣服做铺,将W搬将,爬了上去。W大惊,骂:‘畜生!你做甚么来?’Y伏地而拜,告哭曰:‘徒不孝,不敢玷污恩师清白。此天寒地冻,只此一下策,聊保xìng命。’隧不顾W如何作骂,按将上去。摆弄数次,却皆不得其法。乃告曰:‘劣徒不才,平素只顾习练书法,于此男女之事,却未明其理,望恩师指点一二。’……” 吴语琳见我小说里“X”太多,看也不看,还了回来,也不叫我重写。一个礼拜后才叫我完整地写个小说交上去,并且说明了两点:1、不准用半文言;2、不要胡乱编撰。我回头就一口气写了个中篇,写我与X的故事。如你所知,这个X影shè着庄席蓓。小说交上去以后,吴语琳找我聊了半天,然后这个小说刊登出来,后来还拿了文学社征文的头奖,并且收入了文学社委托出版的社刊历年jīng粹2002年的小说版里,引发了许多麻烦。
这个麻烦主要如下。首先,如前所述,伤害了庄席蓓,让她很想打我一巴掌。其次是暴露了许多我生活的秘密,虽然诸多杜撰,但是时茹晶等人却把它做了依据,认定我是个忘恩负义,吃里爬外的负心汉,虽然我已再三声明我与她们的关系非嫌暧昧。另外,害我爱上了吴语琳。我的小说交上去以后,吴语琳跑来找我聊天。我们到蓝sè七月里,就一张小型的水晶圆桌傍椅坐定,我要了杯咖啡,她则要了杯苏打水。她说,我把她吓了一跳。我想,这个理所当然,谁让我一开口就说要强jiān她呢,实在没有哪个学生敢对自己的老师这样疯狂放肆的。接着她又告诉我高考作文的若干种种。我说,这些我都很知道,我不是不会写作文,只是不喜欢写。然后就同她讨论关于“傲啸D中”的问题。吴语琳说,没有哪个自命清高的学生在学校里不自以为傲啸的。关键并不在于他人对你的看法,而全论你个人的意见。假使你认为在学校的三年里是可以骄傲的,或者说没有白活了,那么你就有资格这样认为自己。这一点,我很同意。同时,我才发现吴语琳不但值得人敬戴地仰慕,还很该让人拜倒地爱慕。事后我就对在水晶桌旁的那天下午怀恋不已,忘却不掉,怀疑自己爱上她了。
在此之前,我可以恣意地想要强jiān吴语琳,甚至把它毫不遮掩地写出来,这一切都毫不罪过。但是这次聊天之后,这一切都变得罪不可赦,yín糜之极。因为这时我所以为的吴语琳,只能用来爱,不能用来强jiān;这种爱不涉及任何意味的xìng关系。
现在可以补充解释为什么我认为可以和庄席蓓、林娴芝和舒雨纷交上一交。钱钟书说:“一个十仈jiǔ岁没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往往心里藏的女人抵得上皇帝三十六宫的数目,心里的污秽有时过于公共厕所。(《人、首、鬼》中《猫》)”我虽然xìng无能,但是很同意并且承认。不幸我得过“狂写症”,成了D中学的一个传说,又蒙父母治出一副女样的脸,遭了许多人的暗恋,有若干匿名的告白书信为证。把“D中学校园美女排行榜”一览而下,扣除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大多可能与我产生感情,发生故事。根据钱钟书的话还可以得到两点推论:1、我的心里确比公共厕所,实在要不得;2、我没有真正的女朋友。
庄席蓓是在Model Show 里出名的,毋庸置疑,身段无可挑剔的好,我最欣赏的是她的屁股。轻轻巧巧,细腻玲珑,天生走路就是猫步,好看极了。我写那个小说时,取她做X的样本,并不因为我们的故事有多少的可写xìng,几乎只冲着这屁股。如你所知,描写人物样貌的时候,一般不会描写屁股(对中学生来说),我也不例外。吴语琳辅导我写小说的时候,把整个人都写遍了,每天都要往里面添加内容,写得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写了,只好写到屁股,然后我才重点发现庄席蓓屁股的诸多好处。会造成轰动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我写屁股在D中学里开了先河;吴语琳说她吓了一跳,概也出于此——这些都是外话。古时候男女授情的灵敏部位先从脚开始,所以《水浒传》里西门庆向潘金莲示情的时候从脚出发,而不是大腿;现在这些则迁移到了嘴唇、胸部、大腿、屁股等等部位。小说里我对庄席蓓的屁股做尽了描写,就越发觉得她可以一交;根据后来她对我嘉年时代的叙述,我们发生xìng交的可能xìng完全成立。
至于我认为“红豆姐妹”可以一交的证明如下。我第一眼见到舒雨纷的时候,可谓一见钟情,但是并非完全柏拉图。如前所述,她当时穿一条超短的牛仔短裤,露出两条腿来,很白净,也很xìng感。我后来就想,我的宿命感跟这两条腿有关——大白天挺两条长腿在路上奔走,实在应该遭人强jiān,并且罪犯应当是吾本人!林娴芝成了我的下属,平素里多少能有些接触,但是我没吃她的豆子。在证实我们的关系可能xìng之前,必要引进如下定律:大凡美女,尤其未蒙感情训练的,大多骄傲,男孩子也一样。这一点做如下解释:假使余小月不骄傲,不论好歹,冲人就看,到处放电,就显得失份,一不小心被人看傻就抬了他人的身价,把人看傻当然就增进自己的分量;舒雨纷要是到处放电,不但会大掉身价,还会显得放荡——放荡在一帮纯情的孩子眼里自然很要不得,并且不值钱。姚震翎这小混账就依凭这种种傻与不傻来衡定D中美女的排次。跟舒雨纷每次的碰头,我都必定把头扭开,冷眼擦身而过。这时总是不提防旁边的林娴芝向我挥手招呼,拉了我的注意力过去,跟她眼光对个透明,把她也被她看傻了几回,然后注定了我们发生故事的可能xìng。当然这可能xìng并不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一交。跟林娴芝对视的情节落进舒雨纷眼里,情况不必说会有多见鬼。我只譬如引弓shè箭,结果打错了靶子。对这害我打错靶子的,自然要交她一交,以示惩罚,故而命题成立。
同时,把林蓓薇看傻是我的第三项罪过。这其中有两层意义,第一层意义证明同上。2002年chūn天的一个上午,早修课罢,同傅铗俊下楼来,洗过手,我先踱出来,在路口边上等。站着举目四望的时候,正看见林蓓薇的脸。那时她刚刚从对边的台阶扶梯下来,被我一眼shè了个透穿,傻愣在上面,不懂动弹。要不是傅铗俊出来,提醒我走路,她还会再傻下去。她是我班上一个同学的表妹,低一年级的学生。一年后我在J大学里收到她的信件,告白她被我一眼shè伤的历史。为此,我深感罪过。后来,姚震翎在旁释“三小公子”时说:才者,情孽也。赋才自若,出泥而未染,此为一也;博才广情,以为罪过,此为二也;广情傲散,居之自满,此为三者。对此,我深表同意。
1999到2002年的我的嘉年里,余小月曾以目代箭,shè伤无数女xìng,后有若干匿名书信或告白言录为证。1999年的夏天,我被舒雨纷一眼shè中,伤口已隔数载,尚未痊愈。余小月为此备感惭愧。好一段嘉年名华,背着伤却不好度过。我对时茹晶说,我们的故事只像rì记,不会像小说,现在一切只能等待(参《寂寞的眼睛》);对庄席蓓说,我不会把现实来写她和我的小说,因为没有墨水(参《枯木》);对林娴芝说,我不知道有这回事……说白了,我无法对自己的shè箭失事负起任何责任,这句话实在很像感情骗子推避结果的结论,为此,我“罪孽深重”的罪名成立。
2004.6.27
2005.3.30
免费小说阅读尽在略(),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