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砚本以为雍王即视吕绰为友,那么明里暗里多少会关照一些。(
伐清)没想到连着几日,也没有半点表示,倒是崔蔷那里,着人送过几回鲜果去。洗砚跟着符光则也有五六年了,头一回看不明白符光则的行事。不过,他甚是不喜吕绰,符光则不提,他自当没这个人。
直至,那日符光则打发他拿着兰花醉去宝相楼换些桐关茶来,他方惊觉——自家殿下对吕绰是真上了心。
却说自晚宴后,次日便有宫眷过来走动小坐。
刘琳是懒待搭理她们的,且刘琳又住在正殿,那些宫眷也不敢过去叨扰太后。郁怀瑛又是一副冰冷的神情,故尔众人多往宝相楼坐着——巴不上刘琳、郁怀瑛,能与崔蔷交好也是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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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崔蔷不擅应酬,多是吕绰周旋应对。
初时,诸人皆看不上她。
须知论家世,吕家是四家中最次的。吕绰又是偏房庶出,她能得太后青眼入宫小住,已是天大恩德,最多也就是入府做个宝林。这些宫眷哪里把她看在眼里,只是几日接触下来,她们发觉太后待她甚是亲密,郭太妃或时亲自过来探望,或是着人送物事进来。
总之,对吕绰甚是上心。
兼之吕绰言谈豁达,随份从时,出手大方,又没有半点娇奢之气。渐渐的,那些宫眷多与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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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天阴,吕绰终于落了个清静。本待自己在房中看书,不想太后却差人来传,吕绰略收拾了翻,便随宫人往前殿去了。
目下已是七月底了,然秋燥闷热,故此正殿内仍放着冰块消暑。时值晌午,吕绰从咸若馆行来,虽没几步路,仍是有些暑闷,进门被冰块的冷气一逼,不由打了个寒噤。随着宫人进了内寝,见刘太后歪在矮脚青竹榻上小寐,榻边设一乌木小方几,几上是一海钵的冰块,隐隐地有白色凉气升腾,几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婢跪坐在棉垫子上,手里拿着一柄大羽扇,一下下地扇着风。
丁尚宫侍坐榻后,见吕绰进来小声禀道:“太后娘娘,吕小娘子来了。”
刘太后闻言睁开了眼,吕绰跪下待行肃拜大礼,太后笑道:“娘儿们家常相见,不用这样的大礼。(
地狱电影院)”说话的工夫,宫人已拿过个冰丝绣鸳鸯的垫子,吕绰瞅了眼一旁的高榻、椅凳,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于垫上。
近十数年来,胡床胡凳渐在大燕风行。尽管垂足而坐仍被视作不雅,可实在是比跪坐在地舒服多了。因尔只要不是特隆重的场合,不论贵贱贫富多会选择胡凳。
刘国太寿宴上便皆是胡床胡凳。
不过,宫中不比外边,正经酒宴还是以跪坐为主,就像头一晚的酒宴。可连日自己过来请安,刘太后也都是让诸人坐胡凳上说话。
今朝她单传了自己过来不算,还让自己危坐于垫上。(
死亡街机厅)要知道,这种坐法用了不多久,便能让人浑身酸疼。刘太后让自己正襟危坐,明摆着是要刁难薄惩自己。
可是,吕绰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了刘太后。难道是因着这几日自己与一众宫眷走得太近了?
吕绰正胡思乱想,宫人已抬了一方棋枰置于二人之间。
“本宫一直想和你弈几局棋,然连日事多,直到今朝才得空。等会,你可要拿出真本事来,不可故意让给本宫。”
吕绰扫了眼棋枰,心下纳闷更甚。若说太后只是寻自己对弈,却为何留难自己。纵使心里疑惑丛丛,玉面上却是笑容浅浅,挺直的腰身,让人拿不到一丝的错处,“只怕小女有心输给太后,讨太后欢喜,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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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歪靠着凭几,手摇芭蕉扇,看着吕绰的形容行止,眸光中闪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太谦了,纳罟残篇你都能下到第三步,棋艺断不会差的。”言毕,一枚白子已落在了棋枰上。
下棋这种静心费神的事,沈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重生为吕绰,她方用心习学,以她的聪明又肯上心。短短一二年,棋艺已然不俗。
刘太后这些年来,陪她下棋的人不少,可对手难逢。本来,她唤吕绰来大半是试探。
纳罟残篇于世人而言是有些偏僻,到底也不是不传之密,但凡在棋弈上有心的,大多都知道一二。至于说落三子,也不是甚么奇难之事。
故此,刘太后在最初的震愕过后,心下认定,那副弈棋图不过是吕家投已所好,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
然而与吕绰略一交锋,刘太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小女娘落子稳当,布局精巧,思路百转,于弈棋一道的确是颇有造诣。
而此时的吕绰没一处好受,跪坐在垫子这么久,双腿已是酸麻酸麻的。再则与刘太后对弈,赢,那是不成的,可若让步太过明显,她必也不高兴。以至于她每步棋都要算得极精巧,无比费神。
一时渐至残局,刘太后落下一子,于犄角上渐成合围之势,满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然得意的眸光还没扫上吕绰的面容,吕绰毫不迟疑地官着上落下一枚黑子,一瞬间白子反被围去一大片。
刘太后敛了笑意,一双眸子紧盯着棋枰,一手抓子作想。
这一会闲了下来,吕绰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待要稍稍挪动一下,周边宫人、女官环立,她怕落人口舌,只得硬生生忍下。
她正煎熬之际,外边内侍禀道:“皇后娘娘并贤妃娘娘来了。”
刘太后的眸光总算从棋枰上抬了起来,“叫她们进来吧。”又向吕绰笑叹,“看来咱们这局棋一时难了,且留着残局,得空时再下。”说着,大袖一挥,宫人便拿了一方玉帛将棋枰覆了端走。
太后扶着丁尚宫起身,并招手唤吕绰道:“来,往这国松散松散。”
吕绰跪坐了许多,两腿已酸麻的失了知觉。依照礼数,她又不能以手支地起身,只得咬牙勉强立起。然只起了一半,小腿肚子就别了筋,身子登时歪倒。好在她身侧的杜青娥见机快,伸手扶住,才免了她出丑。
这番形容,刘太后一蹼不落地看在眼里,叹息道:“你们后生人啊,真是享福贯了。当年本宫跪坐个小两时辰不在话下的。虽说如今不大讲究这些,到底是皇家。私底下松散些还罢了,难道以后你当着命妇外臣也垂足而坐不成。”
吕绰越听心里越是震惊,刘氏这话的意思竟是默认自己是皇家的人了。
瞧着吕绰杏眸中毫不掩饰的惊愕,刘太后略挑了一笑。
宫中一个郁怀清,就够人烦的了,再弄进来一个,这后宫还不要成了郁氏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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