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司灯仰首直视皇后,“不错,司设司确是在晚宴头一日便将案几送了来。(
腹黑嫡女)可是交接之时也只核对了数目。有无损坏,原就不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不曾留意,也是常理。此其一。即交接时不曾查验,案几是好是坏,只好由得陈司设说。皇后娘娘又凭甚么认定是下官做的手脚。三来,司灯司固然有猛火油。可皇娘娘含章殿内所用燃油亦是猛火油,且是我司灯司照月支给!”
邓氏只是个六品女官,竟敢这样顶撞皇后,吕绰看在眼中,更添了几分疑惑。
油灯倾倒这桩事,明面上看皇后最有可疑,然细细思想,宴会从头到尾都是皇后操办,如此施为岂非引火烧身。然想起到那日皇后着人送来的金丝锦,吕绰不由将眸光转向皇后……
郁怀清的鹅蛋脸上如罩冰霜,一字一顿,“贤妃,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宫人么?她眼中可还有半点尊卑!”
皇后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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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郭贤妃仍旧恭敬一拜,“邓司灯,纵是言语失当,可也是句句实情!”
“实情?!”皇后冷眸落在郭贤妃面上,冷冷一笑,回身向太后长揖拜倒,“媳妇为了节省宫内开销,已许久不曾支领猛火油了。”言毕,回身望着邓氏,“你身为司灯司司灯,不要和本宫说不知道。”
“邓氏。”刘太后声音低冷,“你可知罪!”
事情到了这一步,吕绰心里已理出了个大概。看来,郭贤妃这个亏是吃定了。不想邓氏却道:“太后娘娘,小人从未收到过皇后娘娘的这道谕令!”
此言一出,连刘太后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纵使郁怀清当日只是着人传口谕,司灯司女官也必要记录在案,传口谕的人还要画押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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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会说谎,因为只要司灯司将账薄翻出一对,便就一清二楚,根本骗不过人。同理,邓氏也不会说谎。
果然邓氏捧出了一份折页,高举过头顶,“这是今年的猛火油的出入账,还请太后娘娘过目。”
丁尚宫取来奉给刘太后,她翻看了一阵,问郁怀清,“皇后你是几时不用猛火油的?”
“旧年年底核账,媳妇发现猛火油比旧年少了许多,且又听说开采极是不易,时有工匠为此丧命。陛下要批阅奏疏,火烛亮一些才好。可是媳妇又没甚么要紧的事。所以,从正月后便将含章殿的灯油改作了寻常火油。”
“可是……”太后将折页交到皇后手中,“直至上月你宫中尚还领了猛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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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怀清听了一怔,接过折页,果然见上边写着——六月初七日,含章殿支领猛火油七两。下边签名的是她宫中的掌侍——吴芍芬。
“这……”皇后哑口怔然,过得一会,伏首拜道:“太后娘娘大可着人往含章殿查看,若搜出半两猛火油,媳妇任由太后处置。”言毕,稽首不起。
旁观的吕绰,听得这话眸中闪过一丝蔑笑。
郁怀清,未免也谦让太过了吧。太后着人去翻查含章殿,岂非让宫中诸人看她们婆媳不睦!
果然一直神情冷淡的刘太后,倏乎阴沉了面色,且眸泛冷光,“本宫若着人翻查含章殿,皇后你往后还如何管理后宫!”
“是媳妇欠思量了。”
刘太后冷哼了声,忽转首问吕绰,“约娘,所谓旁观者清,你倒是说说看,那张几子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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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刘太后这一句话,吕绰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开,皇后与郭妃斗法本不与自己相干,她拉着自己旁观,到底是介意郭太妃认干女儿的话。
有这个认知,吕绰心里倒是欢喜了起来——看来她真心想要用自己,不然何需费神试探!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以为这事无可查问。”吕绰立身回禀,一言未了,刘太后似笑非笑的眸光陡然转厉,语气森冷,“无可查问。约娘,本宫问你的话,你就这样和稀泥么!”
“太后娘娘。”吕绰抬起头,眸光坦然,“据邓司灯说,案几送去之时,并无查验,根本不能断定是何时损坏的。又有一批猛火油流出司灯司,现下再追问,怕也难有结果了。”
吕绰以眸角余光,扫过仍伏在地上的皇后与郭妃,心底迷雾散尽,神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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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怀清早年在京中有“女诸生”的雅号,连母亲也不时地赞赏她说,“待人接物不亲不疏,不远不近。可厌之人末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喜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并以此来教导自己。
当年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就已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做了主母多年,从郡王妃熬到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竟连自己宫虽女官的窃领之事都不知晓么?
这一点自己能想到,太后能想不到?
至于郁怀为甚么故作糊涂,任凭宫中掌侍窃领,理由多了去。然不论怎么说,有人在案几上做手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甚至知道是何人所为,而且顺水推舟,借此除掉那名掌侍。
这样的心机,才配得上后宫之主呀。
“那么……”刘太后敛了眸中厉色,问道道:“你觉着此事当如何处置呢。”
“小女位卑,不敢妄言。”吕绰的腰弯得更低了。
“你是奉本宫谕旨议论,谈何妄言。”
刘太后心底打得甚么算盘,吕绰已看得透彻。她根本就知道是郭贤妃动得手脚。联想起当晚郭太妃与自己的亲密,她心下多半认为郭贤妃是为了助自己一把。
故尔,特地叫了自己来旁观,甚至还问自己看法。
一则想试一试自己与郭氏关系,二来么,就是让自己站边。她刘太后要捧的人,岂能借她人之势,自然要站在她这一边了。
自己是从地府爬回的人,是练出谋算人心的本事。换作当年的沈瑶,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必然想不明白。
吕绰敛去眉梢的涩然,缓缓说道:“小女以为事情即难追究,到底案几诸物皆归司设司掌管,说不得只有委屈她们了。”
刘太后听罢,也不置可否,只向皇后道:“罢了,你且起来吧。”又叹道:“素日看你行事甚是稳妥,怎么稍有些事,就乱了章法呢。你含章殿的事,本宫不多过问。古人云‘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连自己宫里的女官都管教不住,又何以统领六宫!”好了,你且回去,好生管教管教宫中人等,本宫不想再听到此类事情了。”
“太后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皇后大拜而起,躬身退出。
刘太后眸光一转,“陈司设。”
“小人在。”陈氏的应答声中隐隐带了一丝颤音,吕绰听得分明。
刘太后又道:“不论怎么说,终究是你们司设司失查。念在此事难问根源,本宫不重罚了,司设司上下停俸一月便罢。”
“谢太后!”陈氏肃拜稽首。
吕绰有些不明白了,她这意思是不追究了?她正疑惑,刘太后已将三名女官都打发了,惟有郭贤妃还伏在地上。吕绰眉骨一跳,就听太后冷冷说道:“郭氏,本宫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然早晚聪明反被聪明误。”言毕,不待郭贤妃拜揖,便一声斥令,“去吧!”
郭贤妃惨白着面色,惟惟而退。
刘太后面转慈和,招手唤吕绰至身边坐下,“你姊妹几个,琳儿性情鲁莽,蔷儿身子病弱。怀瑛又是个木讷性子,惟有你稳重平和,难得心思周到。往后,大小事情上你替本宫经心些,就是琳儿,或有冲撞你,也看在本宫面上,担待她一二分。”
吕绰羞惭惭地低下头,还不及开口,一名老内侍入殿禀道:“雍王殿下并刘司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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