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良开觉得自己像虚脱了一样,感到浑身无力,但他还是强撑着起了床。(
逆乱青春伤不起)这可是在别人家里,说啥也不能给亲家添麻烦。
对自己的胃病,李良开越来越觉得不像普通胃病那么简单,可他也没往坏处想,反正自己对生死看得不是很重,想那么多干啥,一切听天由命吧。
出了卧室,李良开发现亲家田宏伟早就等在外面了,没等他开口,田宏伟迎上来,握住李良开的双手:“老哥,听说昨晚你胃病犯了?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这个李远,不让他说,怎么还是给说出去了?”李良开心里埋怨着二儿子,嘴里却在和亲家客套着,“老毛病,早没事了,医院就不去了。我跟你讲,我最烦去医院了。那种地方,到处都是药味,没病也得给熏出病来。”
田宏伟没再坚持。吃过早饭,他领着李良开到镇里转悠了一上午,直到吃午饭时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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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屋,一个三十来岁、和田梅长相差不多的女子迎上来:“伯父,您好。我是田梅的妹妹田兰,听说您来了,过来看看您。”回过头,她指了指正和李远闲聊的中年男子,“那是我丈夫董罡,在黑龙江边防当过兵,目前在偃师公安局当警察。”
董罡赶紧跑过来,紧紧握住李良开的右手:“伯父,您好。叫我小董就行。”
应该说,对田兰和董罡,李良开虽没见过,但并不陌生。他们之间的感情故事,曾深深地打动这个前村主任。
按照之前田梅和李远的讲述,董罡其实是田兰的第二任丈夫。她的第一任丈夫叫黄华,也是一名边防军人。
田兰从小崇拜军人,长大后受姐姐田梅和姐夫李远的婚姻影响,立志要嫁一名军人。在河南农业大学读大二那年暑假,在郑州火车站,20岁的她与偃师农村籍军人、23岁的黑龙江某边防哨所士官班长黄华偶遇并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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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后两年多的书信和电话里,田兰了解到黄华所在的边防哨所虽然地处偏远,但风光秀丽,正面是浩浩荡荡的界江,站在高高的哨塔顶端往回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粹得让人心醉的白桦林。
恋爱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虽未去过边防,但黄华描述的界江、哨塔、白桦林,还有那些可爱的边防战士,全都深深印入田兰的脑海。而去看看恋人和战友们守卫的地方,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田兰的美丽梦想。
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前夕,黄华没回家过年,而是带着单位出具的未婚证明和相关材料,辗转一千多里,从中原大地跑到北国边陲,下了火车换汽车,下了汽车坐马车,硬是在大年三十当天夜里赶到黄华所在的边防哨所,微笑着把初吻给了恋人,把拥抱给了黄华的每一名战友。
哨所很小,来自辽宁丹东、和黄华同龄的哨长董罡扛着中尉军衔,是这里的最高长官,领着7个兄弟日夜守卫在这里。因为寂寞,大家自称“八大金刚”。(
绝世风华之至尊召唤师)黄华在兵里岁数最大,既是班长,也是当仁不让的第二大金刚。董罡很信任黄华,战士们也把这个班长当成了知心大哥。
因为田兰银铃的微笑、大大方方的拥抱和空透轻灵的歌声,那个大年三十成为这个哨所有史以来最热闹、最温情的记忆。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董罡和黄华按惯例在高高的哨塔上站岗和瞭望时,分明听到田兰和战友们的欢呼声划破了边境的夜空。
大年初一上午,董罡给黄华放了半天假,让他领着田兰到附近的边境渔村转一转。回哨所时,应田兰的要求,两人进了白桦林。在女友的惊喜和惊呼声中,黄华紧紧地抱住了心爱的姑娘,让洁净的冬雪和挺立的白桦见证了他们圣洁的爱情。
一周后,已经和黄华在部队驻地民政部门领取结婚证的田兰流着泪吻别了爱人,拥别了哨所的每一名兄弟,依依不舍地挥别了白桦林,还有白桦林旁边哨所里那些最可爱的人。
田兰走后,原本开朗的黄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没事就往白桦林跑,采回来一张又一张桦树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弄白了双手,弄白了鼻梁,也弄出了一张张比白纸还薄还白的白桦皮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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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华成为哨所第一个用白桦皮给女友写情书的兵。其他兵眼热,即使没有女友,也试着用白桦皮给父母写信,连单身的董罡也未能脱俗,结果被母亲来信一顿好训,让儿子别扯淡,抓紧找个对象带回家。
董罡自讨没趣,连续两个月没再写家信。等到他想起来写家信时,哨所却出了大事:在一次江面例行巡逻中,黄华为抢救不慎掉入清沟的战友而被江水吞噬,什么也没留下。
那天,原本是董罡要带队去封冻的江面巡逻的,黄华以哨长感冒未愈为由,坚决把他堵在屋里,自己领着3名新兵走上了封冻的界江。
黄华一直坚持走在最前面,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清沟。因为他知道,新兵们还看不出封冻江面上那些冻冰和积雪覆盖下的清沟,也不知道清沟的危险性有多大。
即便如此,那个叫张强的新兵在途中方便时还是一脚踏进了清沟,紧接着整个人全掉了下去,双手扒住一块浮冰,大声呼救着。(
网游之三国王者)危急时刻,黄华喝住了另外两个要去救人的战友,纵身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把张强托住了水面,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士们哭红了双眼,董罡悔得直扇自己耳光,连嘴角都抽出血了,但他还是不知如何面对只有一个独子的黄华的父母,还有已经怀有身孕、正眼巴巴盼着黄华回去举行婚礼的田兰。
是的,黄华出事的前一天,田兰的信就到了,说自己怀了黄华的骨肉,让他抓紧探亲回家结婚。看了这封信,再从黄华的遗物里翻出还没来得及上交的休假报告,董罡彻底失控,一个人跑到江边嚎叫着,任由泪水随着江水一起奔涌。
半个月后,田兰在黄华家里见到爱人的骨灰盒,两眼一黑,晕倒在地。醒来后,她不顾亲身父母的强烈反对,绝决地辞掉城里的工作,绝决地留在黄华的家里,绝决地要替黄华照顾分别患有胃病和糖尿病的父母,绝决地要为黄华生下唯一的骨肉。
黄华的父母深感不安,写信央求董罡劝劝田兰。因为黄华曾对父母讲过,哨长待他如亲兄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董罡大为震惊,赶紧请假,辗转千余里,风尘仆仆地赶到偃师,含泪跪拜改称黄华的父母为爹妈,含泪劝田兰去打掉孩子,含泪劝她去过自己的生活,说黄华的父母由他这个儿子来孝敬。
田兰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把董罡骂了一顿,把他骂回了边防,骂回了哨所,告诉他以后别管黄家的事儿,一切由她这个儿媳妇来撑着。
回到哨所,董罡发动战士进白桦林采集黑黑的桦树泪,一袋一袋地往偃师邮寄。这是治疗胃病和糖尿病的良药,听说在内地千金难求。
几个月后,田兰生下一个男婴,取名黄小华。
董罡实践着自己的诺言,每月给黄华的父母寄钱,但每月都被田兰退了回去。
为了支撑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孩子满月后,田兰充分利用所学专业知识,当起了养猪专业户,日夜操劳着,很快累出了胃病,经常痛得睡不着觉。
婆婆看了心疼,把董罡寄来的桦树泪拿给儿媳服用,结果还真管用。董罡知道后,桦树泪寄得更勤了。
看着那些不断寄来的桦树泪,田兰的心也慢慢柔软起来,开始替公婆给董罡回信,让他别再寄钱了,自个儿存点钱将来娶媳妇用。
董罡依然按月寄钱来,田兰依然按月退回去。一来二去,两人渐生情愫,通信也多了起来。再在公婆面前提起董罡,田兰面带微笑,有时还会脸红
公公婆婆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决心促成这段姻缘。
黄小花满周岁之前,董罡突然接到黄华母亲的电话:“孩子,黄华他爹快不行了,非要见见你,你来家里看看他吧。”
董罡请了假,急匆匆地赶到黄华家里,才知道老人骗了自己。
那晚,黄华的父母把董罡和田兰叫到一起,说小华马上就会走会说了,没有爸爸也不是个事儿,如果你们两个愿意,让董罡给小华当爹吧?
董罡和田华脸红了,一句话没说,算是默认。
三个月后,田兰带着小华到了那个与界江和白桦林为邻的边防哨所,和董罡刚结了婚。
婚后,田兰和小华随军,落户边陲。董罡没再让田兰生孩子,说自己就是小华的亲爹。
又过了七年,董罡从营长岗位上转业。但他没有回辽宁丹东老家,而是跟着田兰和小华回到河南偃师,按揭买了一套房子,把黄华的父母从农村接出来一起生活…
紧紧握着董罡的手,亲眼看到这个重情重义的转业军人,李良开真心赞叹着:“你是真正的男人。”
10月21日这天,吃过午饭,李良开婉拒田家人的盛情挽留,带着李远、田梅夫妇,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随着胃病的日渐加重,自感不妙的李良开下意识地加快了接下来的行程。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完成使命,尽快回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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