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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讲 向来痴,从此醉——金庸小说的情感世界

本章节来自于 虽万人吾往矣——金庸小说导读 http://www.lishu123.com/90/90127/
    引言

    金庸是新武侠小说的集大成者。(风流神仙混官场)从1955年他的第一篇武侠小说问世,到1972年“封笔”,金庸共创作了十五部武侠小说。在这些小说中,他塑造了无数英雄侠义的形象,也为读者编织了一个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金庸小说的爱情模式之一——英雄美人式

    一般的武侠小说都是以男性为绝对中心的,《射雕英雄传》也不例外。它的主要人物是男性,郭靖是它所要塑造的一个大侠,周围还有很多武林人士,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加上江南七怪,还有全真派。是以绝对的男性为主体的。

    郭靖天资并不聪慧,接受能力不高,学武很艰难,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契而不舍,最终能成为一代大侠也和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黄蓉的角色却是相反的,她聪明机警,能说会道,知识渊博,在郭靖成长的路上,是一个关键人物,黄蓉一路引领他、帮助他、甚至是护导他的。郭靖与黄蓉两个人的合作是力量与智慧的合作。

    从人物语言上来说,《射雕英雄传》中女性的语言压倒男性的语言。在《射雕英雄传》中黄蓉说的话多,说的话有权力,有优势,有压倒性,而且有艺术含量。而郭靖很木讷,有时候看上去好像很口吃,结结巴巴,他没有话语权。(超级兵王)在和黄蓉相处的过程中,他只是靠自己的一颗纯朴的心。

    如果从审美关系上看,《射雕英雄传》中的女性,以黄蓉为代表的女性,她不是简单地成为男性的一个审美对象。黄蓉一出场,她是打扮成一个乞丐,又黑、又丑、又脏,她不让人看见她长得漂亮,她不需要用自己的漂亮来吸引人。她喜欢郭靖正是因为郭靖爱她不是爱她的美貌,后来她穿上漂亮的衣服了,恢复本来面目,她说“我穿这样的衣服,谁都会对我好,那有什么稀罕?我做小叫化时对我好,那才是真好。”

    她知道郭靖是好人,是真正的好人。所以在这个小说里,作者所表达的不仅是女人的社会需要和自然需要不可忽视,应该得到尊重,更重要的是作者对一种理想的两性文化的展望。从《射雕英雄传》中可以看出,只有两性互补的状态,才是人类的理想的状态,男尊女卑固然是不好的,但是你矫枉过正,说一定是女尊男卑,那样也不是理想的。《射雕英雄传》中郭、黄二人的爱情受人喜爱,就是因为这样一个道理。两个人一个比较木讷,一个比较机敏;一个其貌不扬、很本分,一个很漂亮、但是精灵古怪;一个纯朴少知,一个机变博学;一个豪迈大度,一个活泼俏皮。但是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正好像手足一样互补起来。(民国异梦)黄蓉的巧慧是郭靖质朴的补充,而郭靖的天拙,有时候又能克制黄蓉的机巧,有时候她这个人太聪明了,全是鬼主意,有时候想使点坏,但是郭靖是非常纯朴的,他有一个底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是不能做的。所以这两个人才肝胆相照,生死相依。《射雕英雄传》写出了理想中的一种男女爱情。

    金庸小说的爱情模式之二——感天动地式

    《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情可以说是金庸小说中,也可以说是所有小说中最感人的爱情。这个爱情首先是充满了反叛性的,这是它的一大特点,它写的是爱情与封建礼法的冲突。《神雕侠侣》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南宋,那正是中国封建社会礼法开始加强、开始森严的时代。在那个时候,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是不被理解的,因为在名分上他们是师徒,封建礼教特别讲究名分,不顾实际情况,不管你们两个人之间感情,所有人都不能理解,都不能同意。第一,小龙女是杨过的师傅;第二,你管她叫姑姑,你怎么能和你的姑姑结为夫妻呢?没有人会理解他,甚至郭靖这么伟大的一个豪侠,他把手放在杨过的头顶上,说“你再坚持,我就一掌打死你”,但是面对这样的生死威胁,杨过不为所动,他不懂得这些礼法,他知道这个威胁,但是他心中只有一个纯朴的念头,就是我喜欢她,她喜欢我,这有什么错?在这方面,他呈现出一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英雄气魄。(大主宰)死就死了,我认为我没有错,这一点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这个爱情的感人之处不仅仅是它的反叛性,还有很深刻的问题,这个爱情被写得天惨地绝,这是让人揪心之处。金庸在他们的爱情问题上写得非常大胆,这样一个感天动地的,让人觉得非常神圣的、非常圣洁的一个爱情,它居然是有着先天缺陷的,有重大缺陷的一个爱情。特别对于我们一般人来说,甚至觉得不太能够接受这个缺陷。什么缺陷呢?杨过是被削掉了一只臂膀的,杨过少了一条胳膊;而小龙女,小龙女居然是被人奸污过的。

    杨龙两人之间其实一开始很难说是爱情,特别是杨过对小龙女。在小说的前半部,杨过对小龙女可以说是感恩之情,虽然两个人年纪没多大差别,但是小龙女是照顾他的,是师傅,他对小龙女实际上含有对母亲的依恋的感情,小龙女对他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就是为了一个责任,要照顾他,因为死去的婆婆说了,必须照顾这个孩子,对他像弟弟,甚至像对孩子一样。这种感情天长地久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形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所以两个人的感情是慢慢形成的。在这里,在小龙女的古墓里,给了杨过一个温暖的、安全的家,又关心他,又教他武功,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很纯洁又很崇高的。(遵命女鬼大人)一直到后来,小龙女稀里糊涂被奸污之后,她的心理发生了变化。但是杨过不知道,他一直不知情,只觉得是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情愿为你而死,这是一种报恩的心理。

    最后是小龙女对他的一往情深打动了杨过。为他牺牲自己,而且骗他说你等我十六年,在这漫长的十六年中,使杨过成熟了,他懂得了爱情,终于明白小龙女对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在小说第二十八回“洞房花烛”中有这样一段:

    杨过见她命在须臾,实是伤痛难禁,蓦地想起,“那日她在这终南山上,曾问我愿不愿要她做妻子,那时我愕然不答,以致日后生出这许多灾难痛苦,眼前为时不多,务须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大声说道:“什么师徒名分,什么名节清白,咱们通通当是放屁!通通滚他妈的蛋!死也罢,活也罢,咱俩谁也没命苦,谁也不能孤苦伶仃。从今而后,你不是我师父,不是我姑姑,是我妻子!”

    小龙女满心欢悦,望着他脸,低声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是不是为了让我欢喜,故意说些好听言语?”杨过道:“自然是真心。我断了手臂,你更加怜惜我;你遇到什么灾难,我也是更加怜惜你。”小龙女低低地道:“是啊,世上除了你我两人自己,原也没旁人怜惜。(侠客中文网)”

    这样的爱情正是经历过无数磨难的考验后而存在的,它是神圣而伟大的。

    十六年后,杨过发现自己被骗,小龙女不会再回来了。他仍就跳下了悬崖。可以说这样的安排是很出人意料的,但细想之下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有杨过这样热烈的感情才能在十六年后依旧殉情,也只有小龙女这样的性格才能在悬崖底下过十六年孤单的生活。当杨过到了悬崖之下,他看见了一间非常熟悉的房子,他自进室中,抚摸床几,眼泪扑簌簌地滚下衣衫……忽觉得一只柔软的手掌轻抚着他头发,柔声问道:“过儿,什么事不痛快了?”杨过霍地回身,正是十六年来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小龙女。

    金庸小说的爱情模式之三——爱情悲剧式

    爱情常常因为是悲剧而更加动人心弦。在《飞狐外传》中,胡斐与袁紫衣、胡斐与程灵素、马春花与福康安,为我们展现了几组刻骨铭心的悲剧恋情。胡斐与袁紫衣是相爱的一对,但是胡斐一路要追杀的凤天南,恰恰是袁紫衣的生身父亲,这又是一个情与义的冲突。在这个过程中,胡斐的义妹程灵素,爱上了胡斐,尽管胡斐不爱她,但程灵素最后仍然因为要救他而牺牲了自己。直到最后,胡斐才明白程灵素对自己的感情就像自己对袁紫衣一样,可惜感情又是无法强求的,因此这也就注定了三人的感情都是悲剧。

    而另一对马春花与福康安,一方是一往情深的,而另一方是薄情寡义的,可是一往情深的这一方,知道对方薄情寡义,不改初衷,虽死无悔。马春花是被福康安骗娶到手的,然后始乱终弃,当马春花她猜到真实情况之后,仍然爱着这个人,而且爱得很深。这个人虽然社会评价他是坏人,可是这个坏人的爱人仍然爱着他。

    《飞狐外传》的结尾已经出家的袁紫衣,念了一首佛偈,来和雪山飞狐胡斐告别“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是饱含着佛家思想的一首短偈,它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一切畏惧、一切忧愁、一切恐怖都是源于爱,因为有了爱就有了**,有了恐惧,而又因为爱的难以长久,瞬息万变,所以才更加担心。

    金庸小说的爱情模式之四——单相思式(详见第十一讲)

    参考孔庆东《百家讲坛》演讲稿

    金庸小说的奇情怪恋

    金庸小说中的情感除了以上那些,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熟悉和注意的爱情模式。

    黑风双煞——梅超风陈玄风

    黑风双煞梅超风、陈玄风是《射雕英雄传》中的,以独门武功九阴白骨爪而闻名江湖。他们本是桃花岛主黄药师的弟子。俩人学艺未成,却暗中相爱,又担心被师父发觉性命不保,就偷偷逃离桃花岛。陈玄风走时自知武功卑微,在江湖上防身有余,成名不足,于是将黄药师视为至宝的半部《九阴真经》偷走,两人急于求成,功夫愈练愈邪。陈玄风在一次偶然中,被人杀害,梅超风一生为夫报仇而祸害武林。但是在梅超风心中,无论江湖怎么看她,在她心里始终是温暧的,因为陈玄风一直活在她的记忆里,在江湖上她不是孤独的。因此,尽管江湖上称他们为“黑风双煞”但他们的爱情却一样是动人的。

    赤练仙子——李莫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李莫愁一生都在追寻的问题。李莫愁少年时偶遇陆展元,从此欲罢不能,痴情终生。谁知陆展元与何浣君永结伉俪,致使李莫愁因爱成恨,认为陆展元负她,天下更是没有好男人,从一个温柔少女变成恶魔头。李莫愁的爱情观是很扭曲的,我爱你,你就必须要爱我,否则我杀你全家。她并不懂得爱是付出而非占有,最后李莫愁在烈火中高唱“问世间情为何物”,她至死也没能明白什么才是爱情。

    绝情谷主——裘千尺

    裘千尺是一个很恐怖的女人,她的控制欲,嫉妒心都很强。因为她教丈夫公孙止武功,所以她要控制他的一切,从行为到思想,并且不给他任何的尊严。当公孙止爱上了侍女小柔,裘千尺就告诉公孙止,要不就杀了小柔,否则就被杀。最终公孙止杀了小柔,但也埋下了日后的祸根。裘千尺的爱情只是占有。

    爱情太监——韦小宝

    韦小宝是金庸封笔之作《鹿鼎记》中的一个主要人物,他不知父亲是谁,跟着母亲在青楼长大;一味追求漂亮女性,却不知爱是何物。韦小宝有七个妻子,却没有爱情。因为在他眼里,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和一件好看值钱的玩物没有区别,他的眼里有的也只是占有。

    根据孔庆东《百家讲坛》演讲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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