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锁铐不知在琅秀的身上拷了多少年,他被锁铐铐住的肌肤几乎已经黑紫一片。我心中竟是有些酸涩的情绪,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倥侗殿。
我知道一定有一场血雨腥风要来到,不过在我救下琅秀的半日之后,逆水面色不悦地推开门进来时,我知道一场战争打响了。
而我心中坚决果断,我必须护住琅秀,那种似乎是身体本能的冲动远超出了我能够控制的范围。
逆水冷笑,我也冷笑。逆水对我冷笑过千百次有余,从前是戏谑,而这次却是真正地冷到了谷底。
逆水一把拉过我手上的左手,我面色不悦地把手抽过去,他却更加用力的一把撸起我的袖子,那伤口骨肉森然凄惨,我还尚未来得及把手臂恢复如初。
“这就是你要的?你要留他作何用处?”逆水冷然一笑,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太过于张扬惊心。
我皱眉,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盖住自己的伤口朗声道:“我有我的决定,我想要不想要,要来作何用,纵使你是我的夫君,也与你没有半点想干。”
“砰”的一声巨响,逆水一把把我压制在墙上,半个身子欺压着我,一只手洞穿了半个厚度的墙壁。
他额头青筋微跳,即使他脸上仍旧带笑,但此时此刻恐怕是傻子也知道,他已是几近盛怒。
“与我无干?与我无干!”逆水火红的长发瞬间飘洒起来,一股炙烤地气息瞬间直冲我的面颊。
“我才是魔界尊主!可这二十几年来,又有何事是我做主?我当真是魔界尊主?”我心中愣然,一股扭曲地愤怒直冲我的脑门。
情绪的强大波动促使我浑身四周都开始涌现极为强大的黑紫色魔力,整座宫殿都开始轰然作响,而逆水明显也面色不稳,正努力在用自己的魔力抵制我狂躁的波动。
这二十年来我从未做主,我不过一次做主,却要看尽脸色。
“逆水,我真的是魔界尊主?”我抬起自己的手,抚摸上逆水的脸颊,笑的极为惘然又缓慢,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逆水的脸颊冰凉,他的脸上不再有盛怒的神色,似是已经平静了下来,浑身火焰一般的气息收敛了起来,面色平静自如,只一双黑紫色的眼睛幽静地看着我。
他伸手握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肯然道:“他仍旧还在魔化中期,纵使你怜悯他,却也无法救他。”
我心中一动,虽仍旧有盘旋的怒气无法散去,却仍旧知道逆水说的是正确的。
我想救他又如何?魔化中期丧失心智,除非他能自己突破中期,否则就算我有通天的神力也无法帮助他。
那如果突破魔化中期有那么简单,想来他也不会二十年都被关押在倥侗殿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抽回自己的手,平压下自己的愤怒,试图冷静地与逆水沟通。
如果他仅仅是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人,我心中不会有千丝万缕割舍不掉的情绪,而他能被关押在魔宫之中,也毫无疑问地证实了他并不与普通魔化的魂魄一般平常。
逆水沉静半晌,并不回答。我心中却更加急切的逼问道:“你告诉我,我曾经是不是认识他?”
那种急迫的情绪在我的胸腔里四处冲撞,我上前握住逆水的手,有困惑却又心存着一丝笃定。
逆水哀叹了一声,咬了咬头,抚摸着我的长发蔼然道:“他曾救过无灵无邪二人,我才想办法将他留下,而今看来怕是留不得了。”
我闻声一股浅淡地悲痛如同泉水一般涌上我的心头。
他原来与我并不相干,只因救过无灵无邪才被放置在倥侗殿?但我却为何心头无法平静,总是逆水的眼中充满了宠溺的安慰,我却仍旧心头苦痛。
魁紫色的天空下,空旷的场地上琅秀被单独绑在圆柱之上,化魔的魂魄无法直接抹除,只能通过抽吸掉他体内的魔力而令其枯竭而死。
琅秀没有醒来,自从前一日他吞噬了我的血肉后,就陷入了持久的昏迷之中。
他的面色都被地垂下的漆黑长发所覆盖,已经有数十个守卫在他身旁开始布阵,意图开始吸食他的魔力。
我不忍观看,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去,逆水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脸上浮上一个怪异的笑容。
“啊!”琅秀的方向凭空一声痛呼,我心中一惊看去,数十个守卫已经同时开始催动阵法,一个巨大的黑紫色六星图在琅秀的身下闪现。
琅秀似乎瞬间被唤醒了所有的知觉,苍白的面容上双眼突兀,血丝在他的瞳孔中尤为明显。
恍若受了什么召唤一般,搞搞扬起头颅的琅秀,忽然头颅微动,双眼茫然地看向我。
一只染血的手颤抖地从自己的身旁伸出,神色痛苦又无助地看向我,双唇微微蠕动,却因强力的阵法而无法张口成言。
“逆水!他真正化魔了!”我前半晌还有些怔然地看向琅秀,后一刻心中瞬间狂喜的抓住了逆水的衣袖,猛然制止住了阵法的施行。
而我也正因错杂的狂喜,一瞬间恍然错过了逆水脸上那一丝刻毒又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坐在宫殿的上方,看着被放置在地上的琅秀,显露出一种不可思议却又莫名欢喜的神色。
刚才我阻止下了吸食琅秀魔力的阵法,上前查看时果不其然发现琅秀是成功地脱离了魔化的中期,竟在一阵沉睡之中顺利地进入了魔化的中期。
或许是我那块皮肉蕴含的巨大魔力让琅秀迅速冲脱了中期状态。
逆水的脸色和我完全反差,面色阴沉,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着地上的琅秀。
“逆水,你现在没有理由再处置他了。”我清了清嗓子,琅秀成功进阶,他自然不存在太过于突发的危险因素。
况且按照逆水的说法,他曾经救过无邪无灵,那么也更加没有要杀死他的理由。
逆水从阴冷的面色中脱出,莞尔一笑,语气怪异道:“尊主似乎很在意他?”
“他没有死去的理由。”我直面逆水潜藏着危险的面容,那斜斜飞上的眼角勾勒着让万人心惊的沉沦,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这万分之一。
琅秀成功的留了下来,逆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即便他有,我心中也有要将其粉碎的决心。
几日后,琅秀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他醒过来看见我时冷静的可怕,沉默的可怕,只在我开口要求他成为我侍从时轻微地点了下头。
他这种过分的沉默和冷静让我一度觉得,他似乎还仍旧在魔化中期的状态中没有脱离。我便也没有过分在意,权当他只是一种过渡期。
我看得出逆水不是一点不满,那是相当的不满,每次看见琅秀跟在我身边就开始笑的惊心动魄。
可幸亏我已经和他相伴了这么长的时间,否则我的一颗小心脏迟早就要被他连续不断又心惊动魄的笑容,惊得跳出了胸腔。
每当我迎着逆水分外“亲切”的笑容,也迎上一个虚与委蛇的笑脸时,我几乎能感到满宫殿的守卫们都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但从前我和逆水是两只相处的无比融洽的虎,而今两虎窝里斗,痛苦的是魔界的人民群众。
“据说魔尊为了个野男人和逆水大人闹翻了。”
“魔尊真不懂事。”
是不会有人说逆水不懂事的,相对于我这个损毁了魔界人民无数财产的炮台魔尊来说,当然是亲切可爱的多。
好歹我什么都不厚,唯独脸皮最厚,日日都能面不改色地带着琅秀,穿越魔界众多人民鄙视外加谴责的目光,笑的一脸风光旖旎。
琅秀看上去仍旧没有过多的感情,我与他对话他也仅仅只会简单的应答,相处了长达七八天,我头一次看见他面部表情开始变化时,是无灵无邪的来到。
那日原本也应是风和日丽万事安宁魔界一片祥和的一日,却因两个小祖宗的回来变得有些些许的不平反。
无邪无灵回来了,魔界最逆反的一对双生子。在我醒来的第一刻闹翻整座魔宫,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魔界无法无天的一号分子。
我一方面心中有些恐惧无邪无灵的回来,一方面却又默许了逆水的提议。
逆水这次狡黠的一闪流光我没有看走眼,但我心中也自然开始有了我自己的算盘。
无邪无灵模样乖巧的站在下面,如金童玉女笑容澄澈。
我坐在上方手指微动,黑紫色的魔力在我的五指之间缠绕,琅秀站在我身边默不作声,我也猜不透他沉默神色中的意味。
“琅秀哥哥好过来了?”无灵咯咯一笑,似是无害,我却知道那的纯洁的外表下那颗黑心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有尊主皮肉相助,想不好怕是也难。”无邪妖异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明明是七八岁孩童的形貌,却有着成人难以匹敌的戏谑神态。
无灵笑嘻嘻地拉住无邪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到琅秀的身边,状貌憨态可掬地握住琅秀的双手道:“琅秀哥哥,我是无灵哦!”
琅秀木然地神色微末一动,十分果断地从无灵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把琅秀的反映看在眼里,无灵的神色明显一愣,娇俏的面容有些冷然起来,无邪却满是趣味地盯住了琅秀,眼神一直凝在琅秀的面容上。
“怎么,一直盯着我的侍从看,莫不要看出了个洞来,尊主我可要伤心了。”我冷然一笑,不再理会无灵无邪,带着琅秀就往正殿门前走去。
“尊主您不能出去。”我还未走出门口,无邪的声音恍然放大,一股强力迅速从我的身后突袭。他居然敢侵袭我!
“你想死!”我猛然回身,怒气勃发,身影鬼魅向前一只手掐住无邪的脖子抬起。
无灵一愣,看着突如其来的状况迅速拉住我的手,我强大的魔力迫使无邪的面色开始变得黑紫,脚下土石皲裂。
“尊主不要!哥哥只是顽劣!”无灵想是没有料想到现在的状况,我冷然一笑,转动我的头颅,吐字清晰道:“骗我的感觉……可好?”
“尊主你在说什么……”无灵面色惨白,握着我手腕的手明显开始有些发颤,我没有漏掉这轻微的动作,轻轻一撒手,无邪面容黑紫的摔倒在地。
“我什么也没说,做好你们的本分。”我轻轻地瞥了一眼在地上在地上喘息不已的无邪,面容有些发颤的无灵,又轻声重复道:“本分……”
“尊主。”琅秀站在我身后,声音清澈不似魔物。
“走吧。”我只是微末地动了动眼皮,走出魔宫。
门外天空魁紫,星子密布。我带着琅秀在魔宫门口站在半晌,恍然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空台,逆水一袭红色的长袍翻滚成一团火焰。
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却心中充满快感的一笑,带着琅秀离开的正殿。
我知道他不会追上来,我也走不出去。
这几日诸多的变化终于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个被逆水囚禁的魔尊,否则无灵无邪不敢对我动手,否则舂也不会永远是那般高傲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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