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阿婆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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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少一点，一斤两块行吧。”
“不行不行。”
“那两块六总该行了吧。”
“哎呀，算了算了，给你了。”
方母便拿着塑料袋挑选了七八个苹果，那阿婆很不情愿地拿起铁秤，四斤半。
然后，阿婆从旁拿起一个小型的计算器，滴滴滴几声，按下了几个按钮，然后抬头说道，“十一块七毛。”
方母从衣兜里摸出了钱，用手指沾了一下舌头，算了一下，便递给那阿婆道，“哎呀，两毛钱的零钱找不到，十一块五，十一块五。”
“不行，不行。干我们这行的，就靠那一点零头赚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斗神）”
“哎哟，我就是实在找不出了才这样的嘛。我这里只有一张一百的。”
“不行，不行，你拿那张来，我找钱给你。”
方母一脸失望之色。嘴里嘟囔道：“早知道那么麻烦就不来这里买了，给你，给你总该行了吧。两毛钱而已嘛，又不会大到哪里去。”
那阿婆只是一声不吭地给方母找零钱，方母接过钱之后，拉着方洋走了，方洋看在眼里，想在脑里。他突然觉得人们被生活所迫，都会变得很小气，斤斤计较。因为这些已经危及到他们生存的本钱，所以哪怕是一两毛钱，在他们眼里也是跟一两百块的红色钞票一样大。这就跟你的老板可以随随便便带你去饭店吃饭，带你到各地去逛。而你的穷朋友叫你经济不是很好的朋友请一起吃饭，他总是推三阻四一样。（
网王之永远的樱花）而你往往会说你的老板很大方，你的朋友很小气，可是，话说回来，他们两人换一下位置的话，你又会说你的朋友大方了。
大方和小气原来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方洋沿原路而回，在走过百货大楼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是一位残疾人，目光凄惨，颧骨深陷，头发蓬乱得像是一大群母鸡扫荡过的碎稻草堆，那一身的破衣服倒不像是穿在人身上，倒像是穿在平时晒衣服用的铁衣架上，他下半身已瘫痪，两脚交叉在一个破滑板上，他蠕蠕迎面而来，一只手撑地，一只又瘦又黑的手拿着一个破碗在向行人乞讨，这样的画面充斥着悲凉，他那一双饱含苦涩的双眼一下子让方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当他走过的时候，方洋毅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了一张十块钱，准备放到那个破碗里，可就在这时……
“哎呀，给那么多干嘛，你不见碗里都是一毛两毛钱的吗？”方母夺过方洋手里捏着的十块钱，然后从裤子后面的袋子摸出了两毛钱扔到碗里，便拉着方洋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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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刚才阿洋差点被骗了。”方父蹲在地上，正要点烟，听方母这么一说，他便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哎，刚才在百货大楼那里，有一个乞丐向人讨钱，阿洋居然要给他十块钱。我说他这是浪费钱，小心被别人骗了。”
“是啊阿洋，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这些乞丐，你别看他们可怜，他们可能比我们还有钱，别看白天这副脏兮兮的样子，到了晚上，呵呵，可能身穿西服到卡拉ok，到夜总会去呢。（
地狱电影院）人心叵测，小心别被别人骗了。知道吗？”方母唉声叹气道。
方洋面无表情，低头不语，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早已汹涌澎湃。躺在车上，他闭上双眼，他不敢想一切事情，一切在他眼里看来近乎荒唐的事情。方洋的话似乎又闪现在脑海里：“哎呀，刚才阿洋差点被骗了。”
方洋流着泪，心里说道：“老妈，我不是差点被骗了，而是真的被骗了，被你骗了，你不是说没有两毛的零钱吗？那为什么你裤子后袋会有？既然有，你为什么要对那阿婆说没有而争吵半天？你说两毛钱而已，又不会大到哪里去，可到底是谁斤斤计较，到底是谁把那两毛钱看得比天还大，比地还大，不是那阿婆，是你！是你！”
方父刚才的话这时飘过耳畔：小心别被别人骗了……
方洋已然心灰意冷，嘴里自言自语道：“被别人骗了又何妨，连自己老妈都骗我，何必提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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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夜更深。
寒意肆无忌惮地从车窗缝隙挤进来，像牙膏被谁狠狠地从牙膏塑料盒里挤出来一样。寒意泛滥成灾，是一场大水灾，将方洋全身的热量全都吞噬掉，方洋一直很害怕寒冷，因为在寒冷的世界里，找不到人世间的温暖，但对于这时的他来说，就算赤裸着身子躺在冰雪上也不会觉得冷。因为他的心已经更冷，够冷，冷得他脸色发青，冷得他早已麻痹，一点知觉都没有……
车外的景色被拉得好长，但消失得还是很快，仿佛一个过客到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会刻意停留下来很久，但要走的时候要消失的时候，还是会走得很快。
这一路的青山、绿树、皓空、酥雨已被时间填入记忆的曲谱。每一个上车的动作，每一个下车的动作，在方洋看来都是如此生硬。
他们坐在了最后一趟班车，距目的地大概还有五十公里，经过两天的奔波，方洋疲惫不堪，刚一上车，就呼呼大睡。
他刚躺下不久，就感觉手摸到了很柔软很光滑的东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全身黝黑的毒蛇正慢慢从他大腿爬上来，顿时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他拼命地喊救命，拼命地喊爸妈，撕心裂肺地喊，然后坐在他前面方父方母慢慢回过头来，柔声问道，“孩子，怎么了？”
“爸妈，有毒蛇——”然后他再也说不出话，他的脸瞬间扭曲得异常恐怖，惨白得似从乱坟岗里爬出来的僵尸，因为他看见了黑色头发下赫然是蛇头的方父方母！他们在对方洋笑，柔声问道：“孩子，怎么了？”方洋目光呆滞，挣扎着要跑出去，可当他环视四周，才发现，这个班车里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而这里的人全部都变成了蛇首人身的怪物，这是多么恐怖啊！
然后他想跑出去，方母却在后面叫他，“孩子，你要去哪儿？”然后他大喊一声，睁开双眼就见到了方母焦急的神情，只听她问道：“阿洋，怎么了？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是不是发烧了？”方母握着方洋的手关切的问道。
方洋没有回答，他也没办法回答，他一直在喘气，像离开水的鱼。
“这孩子怎么了？你倒是起来看看啊？”方母推醒了方父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方父揉了揉眼，急切地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刚才说了许多胡话，然后大喊一声就醒了，醒了之后，就一直流汗，哎，是不是发烧了。”
“阿洋，怎么了？”方父伸手用手背贴到了方洋的额头上说道，“是有些烫，不过还好，吃两片药就没事了。”
方父看见方母愣愣的，不禁生气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找药。”
“我……我没病，”方洋说道，“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这怎么行啊？你看你出了那么多汗，肯定是发烧了。”方母道。
“我不吃！”方洋回答得斩钉截铁的，已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继续道：“我只是想静一静。”
方父方母哑口无言，只能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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