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一战确实难免啊!这世道真是奇怪得很,建国者也亡,窃国者也亡。(
灾后)周而复始的循环,纵使命运如此多舛,还有那么多人向往,原来人不残杀就不快乐呀!纵观燕、蜀,这秦、凉、代、晋之间不论胜败也都有气数将尽的一天,什么复国、窃国谈来也都觉得可笑了,成功了它们便也要踏上亡国的旧路。倒底还是山里的这些村野乡夫自在,却往往被他人的仇恨战争所牵累。”半晌,千夜巧笑着说了这么句话来,语调悠悠地讨论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事。
芸姑微感诧异,侧目盯着这个不过舞勺之年的少女,冷道:“自古如此,弱肉强食,乃生存之道,无关乎有无意义,苍生皆乃俗物,俗物固相争相斗,你以为人心能高尚到哪儿去,太美好的东西往往命薄凄死。”而后心中一沉,眼中有些期望,有些复杂,迫切追问,“楼主是否知道了什么?还是看过了那件绣图衣袍?”
千夜莞尔,又盛了一勺豆腐花入碗,摇摇头,“我不懂芸姑在说什么,就事论事罢了。(
重生之妖孽人生)不过我另有一事要与芸姑说说!”
芸姑又叹了一声,眼里难掩失望之色。
“等会儿下山,芸姑径自去阿步那里结算银两,今后不必再回楼了!”
芸姑闻言一愣,回过神来,胸臆积郁,放目深寒地打量着千夜的一脸淡然,陡然甩袖而立,“楼主这是在打发老朽呐!”
千夜相视道:“芸姑楼外私自生子,稚子年幼,我是在体恤芸姑一生劳苦,放你出楼享天伦之乐。”
“关于这、这事……”
“芸姑这事不必解释,雾楼并无哪条规矩有说雾楼中人楼外生子有错。(
绝宠腹黑妃)我虽年少人情世故未能参透许多,倒也尽力设身处地为芸姑思考了一番。连书上都说,这女人是容易寂寞的。我想,何况是芸姑这样为雾楼辛劳操劳了半辈子的女人,也该放您去颐享天伦!”千夜讪讪道:“您放心!雾楼是不会亏待您的,结算的银两之丰足够富足地渡过下半生。”
芸姑冷笑几声,侧手掀翻了木桌,冷哼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多年,只是小儿尚无羽翼何以展翅!”说罢,转身离去。
“你出来吧!”
至暗林间走出一个少年,身体羸弱不堪,褴褛破旧的衣袍依稀可辨那是丰疆山庄的的服饰。(
佣兵的战争)
他的怀里紧紧地揣着包布,满面的灰土不辨模样,发色枯槁,已无人形,看上去就像个快要死掉的饥民。
只是,千夜不明白这个少年身形的人是怎么从丰疆山庄“逃”出来的,也不明白一个偌大的丰疆山庄竟会有一个饿的如此消瘦之人,又或者,那不是饿的。
见着丰疆山庄迟迟不派人来找,千夜几乎断定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少年显然是知道千夜的身份,却对她又无多少惧意,盯着她手上的半碗豆腐花,嘴里咽着唾沫,眼睛在发光。
“你吃吗?”虽是疑问,但千夜已经伸出手去,将豆腐花递到他的眼前,“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迟疑片刻,走上前去,伸出一只脏污的手触到木碗的边缘,又有些畏缩。(
风流神仙混官场)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担心会玷污了千夜那双白皙如葱玉的柔夷。
而他的手背上有伤口,正在流脓,可这原先并不是一双长满老茧的粗手。
“非、白……”少年垂着头,吃着手中的豆腐花,那姿态并不像是饿极了的人,反倒流露出的优雅姿势与他的外表极为不符,这场面霎时有些古怪,令千夜也颇为诧异。
“你不饿?”
“饿!”非白回答,遂睇了千夜一眼无辜状,顿了顿,大口些吃起来。
千夜发现非白那张辨不清模样的脸上,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满脸的脏污衬托着那双如墨璀璨的眉目神采飞扬,显得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鬼手天医)
她的目光打量着非白,眼睛扫过那破旧的包布,破布里露出几节人骨,随着非白的动作,不时发出“咯咯”的磨砺声。
这骨头间磨砺的粗噶声仿若隐蔽了山里林间的一切声响,只听得,咯、嘎嘎、咯嘎嘎……不断循环。
非白似乎感受到了打量在自己身上的深沉目光,就像是火焰一般将自己燃尽。
他回视着千夜,眼中不禁间流露出无辜。
他焦急地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像是担心被眼前人误会了什么。
千夜见他像一只见了老虎的小白兔惊状难言的模样,遂淡然道:“你拣这些骨头作什么?”
八公山一代风景虽峻秀,地形也颇是复杂莫变,所处中州咽喉,江南屏障的位置,素来作为军事战地。
所以,特别是到傍晚时分山上已廖无人烟可循,就是在深山中的农家也不敢外出。
因为相传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尸骨遍布四处,孤魂野鬼会在夜间四处游荡,还会因怨气太深变成厉鬼徘徊人间向无辜的人下手锁魂泄愤怨,所以能在这山间拾到骨头并不为奇。
非白静静地回答着千夜的问题,两个冰冷的人在这渐渐漆黑的山上,不时地看着那胧着素纱的月光相识了。
千夜问他为什么要从丰疆山庄逃出来跟着她,非白只是木讷地摇头,好像这个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归咎到是一种心灵的感应。
当他看到这个桀骜地女人站在月色下风姿卓卓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些衣冠楚楚规规矩矩的江湖人士,他就再也移不开眼了,他只能缩在角落里一瞥惊鸿,他同时也知道原来还有另一种生活,神秘迷离令他向往。
在他绝望的生命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然而救赎他的或许不是神仙而是一只妖。
然,这对他而言有什么重要的呢,兴许他多年生活的人界与他格格不入。
那入妖道又如何,何处逍遥,何处便是他的容身之所。
原来,非白这一路追来几次都要受饥而死,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那江湖状上的悬赏任务。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那状上末端的一事,就是这“拾骨人”看上去阴森的工作,拾得荒野的白骨将其埋葬,立个孤魂碑。
再把这事告诉途径村中的村长,碑立何处,拾骨多少,但凡遇到好心人总能讨到些许粮食。
千夜叫非白扔掉这些骨头,非白只是摇了摇头,在地上手刨木凿了一个坑,虔诚地将拾得的人骨一并放了进去,再立了块碑,“寿县的村民救过我的命,他们中有许多人的先祖也曾在这经历过战争,遭遇过危险,我能做得只有这么多了。况且……界雅公子说过,我要多行善积德才能……”非白想了想,“才是这么一个我!”
千夜素手立在他身后,少年的碎碎念叨她也没听进几分,对于非白的做法她并不以为然,却也不阻扰。
这个少年的单纯善良,从她结束了玉姬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拥有。
或许,对于一个毕生都不再可能求而所得的东西,觊觎着拥有那东西的人,也算得上是一种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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