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数日,素云霜异常忙碌,倒是沧宣凌空闲了下来,来势汹汹的风寒也总算是暂时平缓了些,他没有急着去雪域之巅,只是有的时候,会一个人在那间石室里,呆呆地坐着,一坐就是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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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中,素云霜呆看着眼前“突突”翻滚的药汁,愣自出了神。顾大婶提着食材走了进来,搁在了灶头上,说道:“小姐。”
素云霜转动手上的念珠,有些胡乱的拨弄着,鬓角的一缕秀发轻微的飘动着,“顾婶。”
“小姐,叶埙他们传话来了,说是这几日村子里安定了些,村子周围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布下了护卫,一有风吹草动,叶埙他们也能及时应对。”
“嗯,如此甚好。”
“可是……小姐……庄子外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太寻常的人,该是如何做好?”
“嗯?”
“虽然他们没有留在庄外,俱是往雪域方向而去,但我心里始终有那么些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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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霜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也去回雪域。顾婶,替我多备一套御寒之物吧。”
“小姐是打算同……他一起去?”顾婶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呀。”
“小姐,凌公子他……小姐当真是决定了么?”
素云霜熄了正煮着粥的那个灶火,取过一个青花瓷盅,将锅中的白粥盛入盅中,“顾婶,宿命所缚,万不能误在我的手里,如今四国不宁,受苦的还是百姓,咱们素家护了游龙符这么多年,家族遗训无非也是想寻一明主。(
圣璃三殿下的公主们)当年翌朝先皇曾言,翌朝气数将尽,这沧原大地也即将祸起,所以,命何将军奉了游龙符离朝避世,望素家能好生相照。可一年前,游龙符却突然从何家村失了踪,至今下落不明,从那时开始,我们素家就已被牵扯进了这乱世之年。故此,我只有找到游龙符,寻到一统四国的君主,把游龙符送回浮龙阁,才算是了结我们素家的宿命。”
“可是,小姐,他就是你选定的君主吗?游龙符如今又在何处呢?”顾大婶继续问道。
“当年,先皇想把符直接交于先祖。(
青楼第一皇妃)先祖力拒,顾婶可知为了什么?”素云霜放下汤匙,转身,看向顾大婶。
顾大婶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依旧不解:“如果这游龙符一直在庄子里,那断不可能丢了的。”
素云霜点了点头,将垂发撸到耳后,“素家出于江湖,自当归于江湖,我们可以护符,却万不可以占有它,因为这符,属于朝廷,属于王权。若江湖人强占了它,百害而无一利。当局者不会安心,江湖上的其他人也不会再安分守己了,这样,岂不是徒添了自家的烦恼。
游龙符,何处来,亦当往何处去。我择他,只是做素家应当做的事,只此而已。”
“便如他沧宣凌选我一般,只因我是素家当家,我与他,都太过理智,所以我们都只会选做对己利益最大的决定。(
劫修传)他是这般,我亦如此,人有的时候,用心做的选择,往往都会是一念冲动,盲目不可取,我们都太过理智,所以弃了心智,权衡眼前之势,不为这天下,也是为了我素家的使命……”素云霜面色如沉,秀目中不藏半分波澜,只是腕间的念珠轻轻地颤了下,又颤了下。
“小姐,老爷在世时,常说小姐该醒时醒,该醉时也醒。哎……小姐,顾婶我只能这样说,人生哪,唯独不可能理智的便是这档子事了。”
“哦?!是吗。”素云霜挑了眉,不置可否,“顾婶,我先过去,等药好了,麻烦你送一下。”
小姐,当局者迷啊,随了心,可还如何能理智啊!
小姐,你当真有认清自己的心么?
沧浪雪域的山下,触目皆是一片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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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宣凌不禁抬头仰望,这里就是世人无不想一睹的雪域吗?山中的风雪疾驰掠过,呼啸着藏浊了千万年的寒意,猛然地一寸一寸刺痛入骨髓,他冷不丁地按住心口,剑眉微蹙,身形轻颤
素云霜见状,立时移步到其身边,盈盈握住他的右手,缓缓地为其度过内力,开口道:“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风雪之刑的。山庄每回都得把这些冻得快死的人给弄回去。”
沧宣凌只觉得体内真气游走,一股暖意顿时倾覆全身。暖!自从母妃离世后,这个字就和他彻底的隔绝了。直到这回来到翼国,一行数月,不单要算计着东云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还要时不时地掩藏行踪,暗中设局,心神俱疲时,恰又不巧地染上这沂川河的风寒,此刻竟是把自己推到了最狼狈的地步吗?!
“如果我也冻死在这里,倒不用麻烦霜姑娘给弄回去了,直接埋了吧。呵呵!”
“想都别想!”素云霜瞪了他一眼,手中却越加握得紧了。
蜿蜒曲折的山道,每一步,皆是踏在没足的雪中,久而久之,是连沧宣凌都有些感到双足发寒。只是,这山路还未过一半。
突然,从二人背后掠过一道劲风,狷狂的笑声骤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那身影甫一站定,一双数目贼兮兮地,滋溜滋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接着,一把黄沙似的迷烟陡然蒙住二人视线。只听得那人狂笑道:“看谁敢跟老子抢这血玉莲!”
素云霜扬手一挥,冰蚕丝旋即卷起峭壁上满满的一捧残雪,摔在那束黄烟之上。当即昏黄的烟雾消失殆尽。
“雕虫小技。”素云霜哧了声,接着道,“不想今日上山的人这般多。”
“难道是血玉莲要开了?”
《药圣。本经》中记载,沧浪雪域的绝顶盛开着的血玉红莲,花如透玉,染之血痕。可解百毒。故而天下人无不倾力逐之,但百多年来很少有人能真正见到花容。
“应当不是,我上两月方才来看过花期,莫说是这两月,便是两年也未必能开花啊。”见山道上影影绰绰的人们,素云霜思忖不解。
“走吧,上了山顶,便能知晓了。”沧宣凌拉了她下,说道。
只是,这上山之路,却是越加不简单,刚刚还是碧空如洗,转眼间风云色变,暗云层层,纷涌而出,笼罩上这处风雪之域,浩瀚无边的黑云从四面八方卷起,压得人们简直透不过气。
而这时,这条狭窄的山道上,竟然簌簌地抖动起来,目所能及,只有满眼茫茫雪蔼,细听之下,一股低沉的天雷自山路尽头响彻云霄。
跟着,隆隆的巨声,一声响过一声,滚滚而来。
“是雪崩!”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嘎然,那道声音便被奔涌而的雪崩淹没,再无声息。
这一刻,谁跑得慢了,便直接是将性命交待在这里了。
疯狂的雪堆,漫天漫地,如同刹那吞噬了日月星辰,尘世间,只剩下了那一色竟乎恐怖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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