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终于转过身来,顾无言在后面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五官精致小巧,是个标准的美人,只是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生的凌厉了些,丹凤眼斜挑倒带了点邪气,这副眉眼该是经过修饰,努力想掩盖眉宇间的戾气,可这些东西若能任意掩饰,那还哪里来的相由心生。
生了个泼辣美人的相,偏生要做个端庄贤惠的主,也许是这个社会追崇这样的美,可在顾无言看来还不如像洛姬那样恣意绽放最自然的自己,毫不做作,浑然天成的美,那才能让她由衷欣赏。
而这个女人,人工雕饰太过,面相也就罢了,恐怕连人格也是,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苏白夙,那个家伙好歹面相不错,文采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虽然武功略差。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倨傲“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无言推开她的手,“不知上官小姐费劲心思把我弄到这所谓何事?”
上官宜静冷笑,露出森森白牙,“何事?我来是见你一面,然后,让你自卑的死去,你这卑贱的人。”
顾无言低头笑的羞涩,让一众“掳”她来的大汉木了。
“抱歉,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卑是什么呢?卑贱的人又是什么呢?”
“你别在这跟我装蒜,你以为你有婚约就能配得上苏白夙,呵,你这种人就应该像他们一样不是在田间劳作就是当市井混混,永远活在最底层,永远做被上层奴役驱使的畜牲。”上官宜静挥袖指着那群她叫过来的“畜牲”,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口中的“畜牲”眸光骤寒。
顾无言不知道该说她骄傲自负还是愚蠢过度,自毁长城这种事她永远也不会做,真该带她去现代看看,看在那个自由的世界她这种所谓的天生贵人该怎么做。
“上官小姐,且不论我是否配得上苏白夙,你这种人永远配不上他倒是真的,不是出自真心爱慕,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多看你一眼,凭你的美貌才情?别开玩笑了,若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你对他不也是像对我这种贱民一样。你的家世好,但那又怎样?脱离家族的庇佑你与废物又有何区别,据说你貌若天仙,可那些青楼女子不也是月仙花仙的叫吗?别自以为是了。啊,还有一句话送给你,没有天生的奴隶更加没有永远的贵人,期待你被踩在脚底的那一天。”
上官宜静大怒,面色涨红,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侮辱她的话,可到底是大家出身,硬是遏制住了冲上去把顾无言撕碎的冲动,这种事从来都是下人动手,“你…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桑柳,去,把她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一直低头不语绿衫丫鬟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把小刀,握着刀便向顾无言走去。
可是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劫匪大汉此时却自发地围到了顾无言前面,一堵由十几个壮硕汉子组成的人墙横亘在她们和顾无言之间。
没有天生的奴隶,没有永远的贵人,这句话他们选择相信。
他们不是善人,不能像普通老百姓那样祈求佛祖保佑来生富贵,他们也想过出人头地享荣华富贵,可是这个世上都是贵人当道,他们这些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永远只能活在这些所谓贵人的脚下仰人鼻息,何其不公,凭什么他们的千百倍的努力永远比不过贵人一句轻飘飘的话。
千百年来的等级被身后这个瘦弱的少女一语道破,也激发出他们内心深处那块多年来不敢喷涌的热血,此刻,他们愿意捍卫他们的尊严,哪怕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上官宜静看到这一幕,凌厉的眉目一挑,丝毫不掩目光中的轻蔑,她没想到这些下贱的人会有起来反抗的一天,在她看来,贵人的使唤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恩赐,那还容得他们拒绝,拢在袖中的手指一掐,已是动了杀心,今天的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想留。
冷冷的字句从那张红润的小嘴中吐出,“桑柳,动手。”
话音一落,那绿衣丫鬟灵活的身影便巧妙的躲过众大汉的身体,如同小鱼游进大海,双手各握一把短刀,堪堪擦过顾无言的脖子。
顾无言终于知道上官宜静哪来的自信了,原来这小丫鬟才是厉害角色,可看她的武功,身法虽灵巧,可招式却是大开大合,完全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中原武功。
那丫鬟招式来的急,顾无言只能一味避让,待到退无可退之时,她后脚一蹬,纵身跃上房梁,那丫鬟步步紧逼也旋身上了房梁,招招直刺她要害。
顾无言怒了,大袖一扬,一柄微微泛青光的古剑落入手中,青影映在她的眼眸,森冷寒光看得那丫鬟心里一颤,手中的剑招也是一滞,不过只一瞬她就恢复过来,两把短刀更急的向顾无言刺去。
“锵!”顾无言执剑挡住那丫鬟手中的短刀,只一下却让她虎口微微发麻,这丫鬟不简单,这一下子她反而更好奇这个丫鬟的来路,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可能给一个官家小姐当丫鬟。
顾无言只是手发麻,可那丫鬟的短刀却是缺了一个口,她一直没有表情的脸色有些错愕,似乎不敢相信刀上竟然添了一道口,就在她动作一停的瞬间,顾无言趁势挑落她手中的刀,那刀也确实锋利,落下时遇到横梁竟然也给切断了,顾无言看的啧啧称奇,却忘了如今自己正站在这横梁上。
好在她反应快,几个翻身便稳稳落在地上,那丫鬟就没这么好运了,仰身便要直直倒下去,顾无言拨开脚边的草垛正好移到那丫鬟身下,这才免了那丫鬟的一番苦头,只是翻身时突然看到上官宜静那怨毒的眼神,她手一抖在空中一划,剑气如波,也不知道划开了什么。
众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顾无言赶鸭子似的轰了出去,这屋子没了大梁,倒塌只是片刻的事。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众大汉还想回头去看,却都被顾无言一个个拍了回去,本来就破旧不堪的屋子轰然倒塌,激起尘埃飞扬,倒塌的巨大声响很容易就盖过了那一声凄厉的叫声。
顾无言回头看,只见碎砖瓦片遍地,还有几处残壁摇摇欲坠,而那两主仆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埋在了下面还是逃走了。
顾无言摇摇头,为这被情或是欲迷了眼的女子哀悼,虽知道她应该没有死,但在顾无言看来如她这般战战兢兢,机关算尽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有些人就是执念太深,入障了。
却说上官宜静为何叫的那么凄厉?作为出身上流社会,受过良好的官家小姐即便是泰山崩与前也该举止端庄,可在那一刻她却崩溃了。
原来顾无言挥剑在空中一划的时候,上官宜静只感觉头上一轻,转头一撇却见一头及腰长发转瞬成了齐肩短发,地上还落满她蓄了十八年的青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发如同不孝,短发向来为人所不齿,只有蛮夷才会留短发,这怎能不让她发狂。
脆弱的破屋即将倒塌,丫鬟将浑身僵硬的她拉出去,她却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甚至听不到轰隆的倒塌声,当尘埃漫过她猩红的眼眸,她一眨不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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