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九阿哥胤禟？
她可不记得自己和九阿哥有什么瓜葛，最多照个面说两句，也是看在郭络罗芊芊的颜面上，当然，还有银票。荣嘉儿进了屋就见到九阿哥胤禟正站在窗口上往外望，一个男儿家偏偏长得这等阴柔，谁都知道就属这位翩翩美男子家里妻妾成群，二十才出头的人光侍妾就纳了七个，人称七仙女……还要惹得翊坤宫上上下下的宫女们个个春心荡漾，巴巴的要往这位爷身边靠。
也不知为什么，荣嘉儿和谁都是见面三分笑，可就和这位九阿哥八字不合，他那里也极看不惯她大大咧咧的性子，照他的说法是：女儿家没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可他九爷有吗？就光看那副皮囊就足以证明九爷与男儿气概没什么缘份了。这到奇了，居然这位谁也请不动的财神爷今儿会想到要踏进她的院子，真稀罕。
荣嘉儿走进去，他那里也回过了头，见她也不见礼，只吩咐素心墨玉下去备茶，便冷冷地盯着她瞧。
她自个儿落了坐，才歪头去看他，开口就问：“九哥一向少见，今儿怎么想到来我这沁芳阁来？”
九阿哥也冷淡，只冷眼斜看着她，又冷哼了一声，踱度向前，问：“荣妹妹一向自在，四爷府上想必是美酒佳肴，我可在这楼里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荣嘉儿微微一笑，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可又着实觉着胤禟的话刺耳，回呛道：“九哥可太会瞧不起人了，敢情九哥是觉得光美酒佳肴就能让我到府上去坐坐？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要说出去，没得让人觉着低了您九阿哥的身份。就为等我消受这顿美酒佳肴，都能让九哥操心到要在我这沁芳斋里等一个时辰，可不是要折煞我，罪过罪过了。”
“你！”胤禟被气得够呛，只是不好立即发作。他快步走近了两步，从衣兜里掏了一个物件，往桌上一拍，那东西骨碌碌一滚，不是别的，就是被她拿去当了的那枚祖母绿宝石，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小。
胤禟直盯着她，嘴里丝毫不放松，“谁都知道荣格格的嘴利索，我也不与你争，只一件事，说了我就走。我问你，半个月前你往汇仁典当行那里典当了什么？堂堂一个格格，当了首饰还不算，还把这颗祖母绿宝石也当了，好大的手笔啊！”
荣嘉儿心里惊了惊，面上到没表现出来，只干巴巴地笑了笑，拿了茶来喝：“我当是什么呢，看来九哥那里还藏着汇仁典当行的买卖。”
“你就那么缺银子？”他直接了当的问。
“是啊，本格格缺银子，非常缺。”她转念一想，讨好地笑了笑，“我也是借花献佛，你们也是知道的，四哥和十三哥那里揽着户部讨银的活，可三哥那里欠的银总得还上，为的这事额娘那里心焦得什么似的，到底是皇家子弟，也要做个样子给那些大臣们看看吧，也好叫那些人趁早封了嘴巴不是。”又佯装着叹了口气，拿着茶往榻上去坐。
她自是知道三哥与八哥那里原本就不是一路，皇上那里为了堵悠悠之口给三阿哥胤祉开了私库是断断不会让他人知晓的，她只要把这事往他身上一推，谅这些人也不会傻愣愣跑去打听。
胤禟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发作，只暴躁地冷哼了一声，“那你也不必当了这祖母绿的宝石，那是你额娘留下的。”
荣嘉儿重重扣了茶碗盖，横了他一眼，冷声问道：“额娘？哪个额娘？九哥这话荣儿不明白，我额娘好好的呆在前面兰藻斋里呢，什么留不留下，九哥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犯了忌讳？”她当然知道那石头是怎么来的，尚府里每每送来的必然是好东西，那祖母绿就是和硕和顺公主生前的遗物，那还是世祖爷赏的宝贝。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心里冷冷地笑了，九阿哥胤禟怎么会知道这祖母绿的来由？这么一出，不明白的人也明白了，敢情她那位生父投了八爷。
转瞬她又笑了，走上前来拿了那颗石头瞧了瞧，包在帕子里，道：“荣儿这里谢过九哥了，可荣儿得把丑话撂下，这宝贝我全是当哥哥疼我，收下了，可钱已是没了，哥哥愿做这亏本的买卖，荣儿总不能拂了哥哥好意。”说着走到门边，一副送客的模样。
胤禟见她这样，不怒反笑，他终是没如她的愿直接一走了之，而是偏偏又坐下拿了茶来喝。可嘴角不免又浮上了一丝笑意：“钱不钱的你也太小看爷了，看在十四弟的面上我也要给你提个醒。你人也大了，自然是懂了许多事，我也不知你是怎么招惹了太子爷，他那里可是对你可上了心。”
“九哥在说什么！”听他这么一说，荣嘉儿的酒是完全的醒了，只觉得背后一阵汗涔涔的就湿了个透。她心里疑惧得很，莫不是墨玉或素心两个丫头走了风声，她可至今还担心那日傍晚在园子里太子爷对她做的下作事，那时就有个声音救了她。慌乱之间，她没有听得仔细竟事后怎么想都想不出是谁，现在听起来到也像……莫不是？
胤禟忍不住地好笑，可语气随意得很：“是太子妃的主意，说是要找个时间求皇阿玛把你指给太子，这事还托人问了尚额驸的意思。”
荣嘉儿这才舒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恼，急问：“她在内闱，你是怎么知道的？问尚大人做什么？”
胤禟一笑，得意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我的道道。”又瞧了瞧荣嘉儿脸色，提醒，“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趁哪天龙心大悦，还叫十四弟早去向皇阿玛提。”
荣嘉儿急了，扯着嗓子嚷嚷：“提什么提！大不了我剪了头发当姑子去，横竖一辈子不嫁人。”这些人敢情是疯了么？她那位父亲好啊，巴巴的要卖了她讨好太子爷了，原是她想错了。尚家再怎么不济也断不会挺而走险，尚之隆人前低调，人后可精明透了，太子爷是明面上的储君，他怎么不会去求着抱住大腿表忠心呢？
九阿哥胤禟见她恼了，又说这些话，也不好硬上，可脸上不好看：“你也不用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的事明眼人都知道，哪还有尚额驸做主的道理，必是要皇阿玛正儿八经指了婚才算。”
荣嘉儿心烦，口气也冲得很：“我的事还用不着九哥操心！”
“你！”胤禟恼了，‘蹭’地从坐椅上站起来，瞪着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
“你骂谁！”荣嘉儿才不吃这套，她吼的声音可不比胤禟低。直唬得站在门边伺候的墨玉与素心脸都白了，可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劝又不行，就怕万一出什么岔子，不好交待。
胤禟很没好气，也知自己的话重了，也不冲她嚷嚷：“你也不用这么刁蛮，孔圣人就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下，荣嘉儿不阴不阳地笑了，走到胤禟就没皮没脸直冲着他乐，直到他对着她干瞪眼，还以为这格格得了失心疯。
荣嘉儿乐够了，才说：“九哥，你也说了孔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荣儿是刁蛮，还不讲道理惯了，可连孔圣人都许了，你又在这儿较什么劲！”
“你……”胤禟语塞。
荣嘉儿不再理他，颇不客气地叫人：“墨玉，送客！”
那墨玉原本就正心惊肉跳，猛一听格格叫还来不及反映过来，就连回话都免不了结巴：“是，九……九阿哥，格……我们家格……格格今儿，今儿也累了，请九……爷先回了吧。”
胤禟拂袖而去。
夜间入定后，今儿是素心当值，宽了衣见荣嘉儿仍披衣坐在床榻上发愣，悄悄走过去宽慰她：“格格也不用多想，九爷的话也不当真，这些日子，这些事还不算少么？要奴婢看，四爷对格格的情义自然是真真的。今午后格格醉了，四爷在您榻前守了大半天呢。奴婢瞧着四福晋的性子又是最谦和不过……”她顿了顿，没把话继续往下说，荣嘉儿没什么反映，才又说，“格格，要不去求求荣娘娘，就只怕娘娘的心思，要奴婢说，嫡福晋的位份才不叫委屈了格格。”
荣嘉儿听她这么说，回过神，没好气地啐道：“你今儿还不乏？这么晚了也不歇，在我跟前嚼什么咀。”
素心笑了：“主子不睡，奴婢可不敢睡。到不是奴婢白嚼蛆，到底是主子好了，奴婢才好，这不都是为了格格着想么。再不行格格去求了太后，奴婢可不糊涂，这宫里除了娘娘，就太后是真疼格格的。您自小就养在宫里，身份虽尊贵，可到底也尴尬，格格心里的苦，奴婢可全知道。只一样，哪个公子王孙不是三房四妾，就算是美人如玉，可花开得再娇妍还无百日红呢。格格身份到底是尊贵的，也不会叫那些人欺侮了去，格格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不会不懂得‘万两黄金易得，知心一个难求’的道理。”
荣嘉儿白了她一眼，可也未再训斥。她知素心本性，说得话也明白全不是没有道理。说是这么说，可胤禛那里还算好，妻妾也是众阿哥里最少的，都说十三阿哥最是长情，可府里头连着侧福晋与侍妾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不少，胤禛到底还是节制的。
素心见她还不睡，劝道：“格格歇了吧，睡晚了，明儿怕是又要叫头疼。”
荣嘉儿这才磨磨叽叽脱了衣裳，素心放了蔓帐，躺下，想了事情又叫素心：“明儿荣七爷不当值，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说。”
“是，格格。”素心在帐外回。
片刻后，又说：“嗳，先前吩咐你的事可记得了？有些事不必和墨玉说，她素来胆小，年纪又小，到底没你沉稳。有些轻重，你自懂得把握。”
“是，格格，奴婢明白。”素心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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