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在说故事之前,我先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名字叫“端木小野”,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只能这样回答你,孔子的学生子贡全名叫“端木赐”,所以我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毕业于一座很普通的本科学校,主修的是汉语言文学,在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就有种预感我将要白上四年学,所以鸡贼的我又同时选修了历史学的双学位,毕业之后面对众多的招聘单位,我突然发现那四年学依旧白上了。
我有一个女神,名字叫“安思情”,是出了名的“冷美人”,皮肤白皙细腻,身材是江南妹子所特有的小巧玲珑,长着一张鹅蛋脸,笑起来会看到她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虽然只见过短短一瞬,但也很难得了)。性格很内敛、温柔(在了解她之前),追她的人很多,虽被男生众星拱月,但唯一常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相貌很一般的女生,奇怪的是我从没见那个女生说过话,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果算上高中的话,我已经被她拒绝了90来次了,到后来拒绝的我开始麻木了,向她表白貌似成了我隔一段时间必须要完成的任务,终于有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她约我到一个桥上见面,我想她大概是想和我做个了断,我也该给自己一个了断了。
那一天,我内心极度平静,大概像是被宣布死刑的人走上绞刑架的时候那种平静,这样的平静对极其浮躁的我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所以那一天我很享受这种平静。
天很闷热,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我怕她早去没带伞,就随手拿了两把。等我来到她所说的那座桥边,却发现她还没有到,雨在这个时候已经星星点点的落下,随着雨声渐大周遭一切也都陷入了岑寂,一阵秋风袭来剪落几叶枯黄的枫叶,顺便带来几丝寒意。原来,秋景竟是如此凄凉。
在某一片枫叶落下时,她出现在我视野里,身穿白色体恤的她在黄色枫叶铺就的道路上特别显眼,她没有打伞,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就在她接近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她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她。
那个人就是经常跟她在一起的女孩,女孩面无表情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每次见到女孩我总会感觉她独立于整个世界,并非属于这里。
“你来了。”安思情对我说。
“这么大的雨怎么没带伞?”我忙把手里的那把雨伞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接了过去。
“我叫你来这里,你也应该是知道什么事情的吧?”安思情问。
“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虽然心里略留遗憾,但也好过再次被拒绝。
她微微点头,抚摸着汉白玉做的栏杆向湖心望去,虽然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却依然很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不舍,每次被她拒绝时,她眼睛里总流露出一股子不舍的样子,所以我总觉得她是喜欢我的,只不过碍于某些事情不能答应我而已。
“安思情。”我顺着她看的方向说。
“恩?”
“我们认识七年了,我也喜欢了你七年,可能以你的条件早就习惯了被人喜欢,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你才会体会到被人喜欢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无论喜欢你的人多么卑微。”我说。
“也许吧。”她眼神中闪烁着泪光,恍若站在另一个世界跟我说。
“我看你的眼神明明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你说出的话总是不像你想说的?”我问她。她旁边的女孩面色稍有惊异,但即刻又回归冷漠,那女孩把手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
“端木小野,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从来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做的都是别人安排的事情,你说这种人该叫什么?”安思情问道。
“木偶傀儡之类的吧。”我想了想,说道。
“木偶?呵呵~是木偶,是木偶啊。”她苦笑一声。
身旁的女孩面露一丝狰狞,走到她身后双手紧紧搭在她的肩上。她的眼睛顷刻间失去色彩,灼热的目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认识你这么久,还一直不知道你身旁的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怎么从来不说话?”我问。
安思情茫然的看了看我,问道:“什么女孩?”
“这不双手撘在你肩上的这个。”我说。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她说。
她的这句话吓得我头皮发麻,怎么可能!明明就在眼前啊,我甚至还能感知到那个女孩的呼吸声。对了,如果我能抓住那个女孩就能说明她存在。于是我奋力的去抓那个女孩的手臂,她的身影如白烟散开又合,我抓到的只是空气。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可这幻觉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就在我为刚才的事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个女孩转头望向我,咧开嘴冲我诡异一笑,随后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阴森狡黠的模样似乎像是一个恶鬼要我替她保守秘密。
“你怎么了?”安思情惊异的看向我。
“我.”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告诉她她会信么?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安思情平静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决绝,似乎早已把往日的情分抛之脑后。
不应该这样的,我们的关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难道真的就一分钟都不愿意和我待下去吗?淅淅沥沥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曾并肩前行的脚步却要停留在这一刻,有些伤感,有些不知所措。惶恐之中,我看到在烟雨朦胧处一对中学生模样的情侣撑伞走过,多么像当初的我们.
七年之前,我怀着一颗放荡不羁的心踏入高中校园,在严格的校规面前我并没有低下头颅,在与教导处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我结识了两个日后在我生命中扮演重要地位的朋友,渐渐地我们三个人名气越来越大,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听到学霸居然叫我们小流氓,我笑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潇洒。在这个人人假装正经的年代,我们只有假装不正经才会被人瞩目,才会逍遥自在。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境,这个情景不断地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像是一首藏于浅意识的诗,不停地被吟唱被诵读,直至她说其实那不是美丽。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我撑着伞,慢慢走在觅食的路上。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篮球衣(可能因为太大了,显得好像没穿裤子)淋着雨匆匆从我旁边走过,无意间瞥了我一眼,在对目的四分之三秒的时间里魂魄像是醉倒在了花丛里,飘来飘去。
我本能的挡在她面前搭讪,“小妞,雨天怎么不打伞呀?”我笑着说。
她微微抬头,冷看我一眼,从我身边绕过。
我打着伞追在她后面,继续调戏她:“哎呀,同学你这样可不好,我只是本着学校经常教导我们的友爱互助的原则来提醒你,对了同学,下次能不能把裤子穿上,你得亏是遇到我这样知书达理的君子了,你凡是要遇到流氓,还不得把你衣服也扒了?”
她仿佛没听到一样,疾步往教学楼的位置走去。
我顿感无聊,看她娇小的样子也不忍她冒雨走那么远,于是我牵起她的手,把雨伞硬塞到她手里。
她微微一愣,脚步终于停下来,回首看向我,我在雨中,她在伞下。
之后的三年,每当经过她的窗口,我都会念起洛夫的诗“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等你。”她总鲜有回应。直到有一天我累了,不念了,她突然问我:“你不喜欢我了么?”
终于,我们高中时代结束了。她考上了理想的学校,而我考上了现实的学校,放榜那天,她约我在天台见面。
“端木小野,大学以后我们可能见不到面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等我了。”逆光下她的背影有些朦胧,我看不太清。
“没关系,我能等,四年之后如果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就跟我怎么样?”我问。
“端木小野,你相信有来世吗?”她抬头看向天空。
“信啊,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
“来世你再等我好吗?”她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我,不像是在说笑。
“我怕来世太久,记不住你的美丽。”我沉吟道。
她听后,迎风舒展起笑容,如孩童初食糖豆般甜美,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可是就这短短一瞬间立刻成为了永恒。
我忘记是什么让我熬过了这四年,只是抱着一个虚无的幻想等着她,想着她的笑容,想着能够走进她的世界.
开始的结局,她拿着伞出现在我身后。
“你不回教室了?”我问。
“不了。”她说。
我们的故事虽然算不上美丽,我却始终舍不得给它结尾.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感觉这个世界极度不真实,我以为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不知何时入睡也不知何时醒来的梦。
这件事过后大概十几天,我的一个名叫“吴用”的发小从南疆当兵回来,我组织了几个当年在一起的同学给他接风。
席间我们天南地北的侃了半天,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女人,他显然特别兴奋(起码比我兴奋),他问我:“‘老野’你们班那个冰美人有男朋友了么?”
“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你追的那个,你要是不要的话,就让给兄弟呗。”他说。
“你这不还是废话么,我追过那么多,我知道你说的哪个?”我说。
“就是总是自个儿玩的那个,也不合群,我想想叫什么来着.”他说着挠挠头,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对!我想起来了,叫‘安思情’,是不?”
“自个儿玩?她不是经常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吗?”我问。
“错不了,就是她!以前每天晚上打手枪幻想的还是她呢,我见她的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也没见她有什么朋友啊,你们有谁见过她朋友的?”吴用眼睛扫了一圈问道。
“没,没有。”众人议论起来,最后都说没见过。
完了完了,我瘫倒在座位上,心想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思绪随着记忆往前不断延伸,再次回到那座阴雨绵绵的桥边,在安思情转身离开我的时候,她身边的女孩突然转过头来,阴笑着用一种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声音对我轻轻的说:“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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