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还没想这个,我在和战争打交道。趣* ”密莎道。
“马丽亚跟你谈过他们的事吗?”
“她发过誓,打完仗才跟罗柏特·吴结婚。”
“不是她发誓,是我们队里的纪律。”
“那我就和纪律恋爱。”密莎噗嗤一声笑了。
“好的,我帮你挑一个。”
密莎今天说话特别多,可一听庄玉华要帮她介绍一个对象,却把话题支了开去,“你的菲语真不错,哪学的?”
“我在首都贵国办的护士学校毕业,不懂菲语行吗?”
她们来到病人的草屋门前,那个消瘦矮小的女主人洛洛走出门来,高兴地低声道:
“他睡着了,不痛了。”
进去一瞧,那汉子平躺着,宽阔的胸脯象慢慢滚动的波浪那样,一起一伏,睡得好甜。
“明天,我们再来看看,晚上再把一剂药吃下去。”
听见一阵脚步声,马丽亚嚷道:“啊哈,回来啦,大医生,那病人很严重?”她正和班里开会讨论那个人人“倾心”的问题。
“好啦,给打了一针。”密莎道,又非常有趣地讲了麻鲁加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大伙都感到颇为新奇,只有塔拉德听了感到并不新鲜。
“喂,我说,队里给了我们任务了口”塔拉德道。
“任务?出击? ,'密莎道。
“你做梦也想得一支枪吗?”马丽亚道,
“指导员说我们班每个人要发挥两张嘴和一小药箱作用,这就是任务!”
“你在编神话,人哪来两张嘴?尤鸿远,你又能讲英语,是两张嘴吧!”密莎含情地揶揄道。
“我?对麻鲁加人来说,我是哑巴。”
“别傻里傻气了,密莎,队上说我们群众工作组,每个人都要教唱歌,又要会演说,做宣传,这不是两张嘴。”
“呀,这个,行。庄玉华鄢个小药箱比每人的两张嘴还顶用哪!”密莎道。
“就是嘛,队长说开过联欢晚会后,麻鲁加人一见到队伍格外亲切了,那歌起了不小的作用,我知道这里平素是不管政治的,他们的政治就是打猎捕野兽。日本人来了也不管’还不知道日本侵入者也是野兽,做做工作就不同了。”组长塔拉德道。
“这一带极可能有美军遗下的枪支,要靠我们做群众工作去发现。替麻鲁加人治病,也挺重要。”马丽亚道。
“那个病人的妻子感激极了。”庄玉华道,“只是我一看到她光着脑袋,心里就不好受。”
“是啊,为什么女人都剃光头?”尤鸿远道,“队员们都很奇怪,医生,你能治治这怪病吗?”
塔拉德咳了一声,摸摸胡子:“你们还不知道吗?他们的头发卷得特别厉害,男女都一样,一个个小团团、密密匝匝,女人梳不了,只长虱子,那发里的虱子可难对付哩,所以女人索性都剃光头,省得麻烦。”
“有些小孩就不弟,那头人的小孙子头上的小发团儿多好看。”马丽亚道。
“那是因为年纪小,,发不长。”组长道,“头人和常到山下平原去的有些女人受了影响,开化些。所以有些人的子女就不剃。嗨,净谈这事儿千啥用。庄玉华,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里有非常晶亮的山溪水,不可以常常洗头发吗?我想试试。”
“没那么简单,这是习惯,我的中国朋友。”
“好了,不扯了,现在来分工,你们几个女的专做妇女工作,马丽亚还要负责教唱歌;我和老尤几个人做男人和猎人工作,围绕宣传抗日、收拾枪支。”塔拉德道,“就这么办。”
“那个病人就是猎人,有无掩藏美军散下来的抢支,总会知道吧!”马丽亚大胆设想,提出了具体对象。
“试试看,郭一户你们两人包了,”塔拉德对庄玉华、密莎进。宝贝几,宝贝几!
尤鸿远提了个沉重的草袋子,后面跟上小哈利,笑嘻嘻地走到队部,没待进入笼张,就大叫道:“有啦,有啦!大大的有啦!”
“什么有啦々”几个人齐声急问。
“宝贝儿,宝贝儿!”他说着忙把草袋一倒,喔,三根短枪和三条子弹带倾泻下来。
“真是有呀,好,好!你们有成绩,”王汉华兴冲冲地嚷道,抓了根大号左轮,翻来复去察看,蔡杰、高华岳也各抓一根,几个人欢天喜地在闹腾。
“是他爷爷献给队伍的。快,快去!”尤鸿远急叫道。
小哈利得意地笑笑,就转身出去。
“大大的有。”老尤拉起支队长,学起日本兵的口吻,“真是大大的有,一点不假,走吧,走吧,他们已去了后山。”
小哈利回过头来招招手,也来不及再问就走出篷帐,小哈利领他们走过几间草屋,转了个弯,向后山匆匆奔去。来到一处灌木丛外边,只见灌木丛摇来摆去地乱动,有人声,有掘土声,有好几个麻鲁加男人在里面叽哩咕噜说话,小哈利拉了高华岳一下子钻了进去,王汉华、蔡杰拨开荆棘,踩着比人还高的芒草,也钻了进去,原来老人加冬在咬着队里送给他的雪茄蹲在那里指指点点,吴青、胡安和几个村汉正忙于用铁铲起土,已显出一道浅沟。
“来,来!”加冬两只手指夹起雪茄,一手摇摆着打招呼,他并不笑,很严肃地蹲在那儿。
“有武器?”蔡杰问道。
头人微微颔首,只管贪婪地吸雪茄,用持重的声音对挖土的人说道:“可以了,可以了。”他指指半露出一排密密的干树枝条,吩咐把覆盖的桔芭蕉叶拉掉。
“呀,朋友,你真是……”支队长的瘦肩膀喜得在抖动,指导员立刻象猫捕老鼠的扑上去。
老人和所有站在土坑边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那树校、蕉叶覆盖下将要出现的东西。
“嗬!”胡安发出一声惊叫。
“真有这么多哪!”吴青帮着拿开千树枝和揭去几层芭蕉叶,哇,一地窖叠放着的长枪和子弹,全都露出,十分抢眼。队长和一批人喜得几乎要跳上了天。老人咬着雪茄,两眼闪光,静静地看住一支支接上来的那家伙。他一声不透,象在沉思。枪支起完后,地窖底层垫着黑黑的木炭。
“三十二枝,不少呀,加必干!”塔拉德道,蹦出一只大拇指:“哈哈!”
“你真是了不起的头人,罗罗!”队部几个头头一迭连声赞道,但老人非常庄重地在皱脸上只微微绽出几丝笑容:“没沤坏吧?!”
“还好还好,埋藏得真好!”吴青等把枪支翻来复去看着,象对怀中的婴儿那般轻柔柔地抚摸。
“正是旱季,地不潮湿。”塔拉德拿起一支枪,咔嚓二声拉开枪栓。
这时队伍正在操练,要是知道,就会一窝蜂跑过来的。尤鸿远对队长道:“这头人真够义气。”
老人还是默默地吸他的烟,蹲在地上,看了枪支好一会。几个麻鲁加人说道:“才收藏不久咧,都是打人的枪,不是打野兽的枪。”
“我们爱用火药枪。”另一个麻鲁加人道。
“日本鬼子也是野兽。”老人忽然生气道,猛吸两口烟,又把雪茄夹在指缝里。又对队长们神色认真而慢条斯理说道:“这对你们有用。我们麻鲁加人离不开山林,祖祖辈辈都在山上,不能跟你们到平原打日本去。”把熄了的雪茄重新点上,吸了几口,象有满腹心要那洋:“朋友,听我说,我们从来没听说过那么好的歇,赞美我们的巴斯布尔山,你们把它看成圣山,使全村人都苍动,脑子里都在响着这只歌。感动的是因为这个高山大岭从来没有外面来的人,对这山倾注那么深厚的感情。你们唱的《我们在巴斯布尔山上》,给我们带来许多豪壮的幻想,加上我们祖先遗留下来对这大山的古老传说,使我们更爱听你门这支歌。”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鼓起两眼,“我们麻鲁加人是被世界遗忘了的民族。我们不知道在外来的侵略者面前应该做些什么,不管哪一个朝代都一样。我们是野人,与世界隔开,是孤立地生活在山上,被人们称为原始人,你们这样赞美巴斯布尔,使我们艰惭愧。那天开完晚会后,我回到家里跟我二儿子商议,又跟村中几个汉子讲了讲,想把藏下的枪支献给你们。但是,各种念头又生出来,没有立即那样做。”老人说到这,望望塔拉德,“谢谢塔拉德老盟友了。”
“咱们是老朋友了,加冬,我知道你是很正直,很有义气的老好人,所以我就领他们上山来了。”放牧人道。
老人又说过去除了这个终年只穿一条短裤的穷邦邦加省人,谁也没来亲近过他们,那些平原上的商人,是为了取得兽皮才偶尔上山来的,通常都是村民把兽皮,柴技拿到山下去换东西,其他平原上的人就别说啦。老人很感谢塔拉德第一次带来这么多可亲的中国人来到,那天晚上,他们竟然跟粗野的村民一齐跳舞。头人用感恩的目光望望支队长,说他们是不歧视麻鲁加人的好朋友。
“塔拉德,你从天外给我们领来外国朋友,我们麻鲁加人喜欢真正的朋友。”老人描指放牧人又对这群华人道,“听我说说,他是社会党的,我们山上没有什么党,也不大恒得社会党干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是不歧视我们的,村民们都很希望牧场上的牛群都能喝到盐水,白盐对我们来说是宝贝,缺得很,是他常常拿了牧场老板的白盐,悄悄翻山越岭送来周济村民……”
菲律宾到处都是大海,白盐有的是,可是,对山上的麻鲁加来说却比金子还贵。一张鹿皮只换几斤大米,或一、二把烟叶和一点白盐。巴丹一打仗,他半年多不见这个放牧人了,又不敢下山去,盐缺极了,这趟这个老朋友突然带许多中国人来,还捎来许多白盐和其他东西,老人很受感动。他说,塔拉德这趟到他家几次,跟他讲了打日本的话,又问问有无收拾到美军枪支,他都没敢说,后来放牧人又对他说,“中国人都打日本,何况菲人呢?麻鲁加也是菲人。”他听后心里就动了。想想他们麻鲁加人,离不开山林,高了它,就是背叛祖宗,而枪支埋在地里没用场,不如挖出来给游击队打日本去,心里就又想开了些,后来游击队的两位朋友(他指指吴青和尤鸿远)又来两次跟他谈了许多话,使他终于想通了。
“你们呵,”老人感叹道,“又到处给我的人治病,那个女医生还给那个生孩子的麻鲁加人送去新毛巾。呀,你们这班人,硬是跟对面山上那股子人不一样(说到这,老人含糊起来,不敢说出那对面山上有股什么样的人),你们全是好人,就这样,我又跟村里人商量,决定带你们来这后山挖枪支了……”
“那三根短枪,是他家里先送到队部的。”吴青道。
支队长道:“我们象得到神仙的帮助!罗罗,你太好啦,我们该怎样感谢你呢?”
“麻鲁加入待客,不喜欢朋友道谢,嘿......,,”
“我们一定要报答你们。”
加浸插进来道:“那天在山顶练习打仗,枪很少,真的打起来还行吗?”又指指摊在地上的枪支。“我们不管用,收下吧!”
“你们怎会有这些枪支,弹药呢?”
主人告诉说,这武器有一半是美菲军败经这山上时丢下的,他们嫌长枪不好带;一半是他儿子和村民在山下抬来的。还有许多手榴弹,这东西更危险,就埋在山下。他们弄到这些家伙后,就商定长枪属村里公有,又怕惹事,就埋藏了。
“你们不留下几根吗?”
“一顽子弹不容易打准野兽,用铁砂散开打,准得多。”老人摇摇头,“我们世世代代用火药枪和弓箭。”
支队长道:“我们全收下来,跟贵国人民一齐打日本去。”
他们每人扛了二、三技枪,小哈剩也扛上一条,还系上子弹带,蹦跳着走在前头。大家浩浩荡荡,欢天喜地奔回村去。一下子便在全村轰传开了。
马丽亚正在村庄上教一群麻鲁加男女青年,儿童唱《我们在巴斯布尔山上》,听见轰动,赶忙抬起放在地上那个沉得很的头巾包,向场上的人招招手,急急跑过来,人群围拢前来。
“啊,那么多长枪呀!”她乐得要死,忙从头巾包里取出两根手枪,高高举起,向队长和未婚夫得意地在空中晃了又晃,欢声高叫:
“瞧,这不是?”
“啊,你也弄到了!”吴青卸下长枪,兴冲冲道。
“纳戈!我们就不能吗?”她吃吃笑着,一手举起一枝又晃了晃。
“哪来的?”队长拍掌道。
“我刚去探望那家生孩子的,村里传开头入送手枪给队上了,那个出生婴儿的父亲刚出猎回来听见了,就从屋里取出这个。”马丽亚情不自禁的跳跃起来,“是手枪呀,好极了,我简直喜得想跳上摩天岭,那个母亲就用一块新布包了起来说,‘送给你们!’我说我们正缺这个,谢谢了,正要跨步来队部报喜,不想给一群孩子缠上了,抢着看,又要我教唱歌,我就教他们唱歌。哪里知道你们倒捞到一大批!”
塔拉德回避了头人,低声对蔡杰道:“那批长枪,是她了解到的线索。”
“是那个生孩子女人的丈夫悄悄告诉我和密莎的。”马丽亚道。
马丽亚获得这条线索,就急急和塔拉德去找老人试探,老人却始终吞吞吐吐不明说。塔拉德后来又去找了他,又叫吴青也去谈,正是靠塔拉德和老人交情好,又听了多次讲道理,老人才最后下了献枪的决心。塔拉德向老人瞥了一眼转而对支队长悄声道:“你想想看,刚才他蹲着看挖枪时的那副神色有点复杂哩!”
马丽亚也低声说道,她手上两根短枪的主人也要她不可把村里埋枪的事说出去,因为头人有话在先,不准说,大家都听他的。问他女人家里有枪吗,她男人摇摇头。这会.儿,她男人出猎回来,听见头人把藏在自己家里的三根手枪交给了部队,他放下猫枪,两夫妇就进屋士取来这两枝枪。马丽亚笑得真欢,唰一声钻进篷帐;“队长,这两支短枪,刚好配备空手的女队员,对吗?”她志在必得地顽皮地挑了挑上眼皮,样子很坚决。
“别急,别急。群工组做得不错。”指导员道。
“说定了?”
“你倒会安排!”
“你给了?!”
“待队部分配吧,飞不了。”蔡杰转向头人道:“你老人家见义勇为,太值得我们尊敬了。”
老人咝咝地吸着烟,庄重地一笑,没说什么。
“对面山上那股子人是什么家伙?”
“听说是小股流寇。头人对他们有畏惧。”塔拉德放低嗓音告诉支队长道。
“怪不得他说时含含糊糊。”
我们是反法西斯的队伍
我们是海外华侨子弟兵
正在村外峡谷操练的战士唱着新编的华侨支队《队歌》回村来,一听到这大好消息,跑步涌向队部,齐声高呼:“玛埔亥!玛埔亥!打贡拜,打贡拜!”(菲语:万岁,万岁,胜利,胜利!)象打了个大胜仗,不断欢呼,你一支,我一根,大家抢着看麻鲁加献出来的枪支。
几个人正在议论拿什么来酬谢加冬和村民,忽传来卫生员庄玉华格格笑声,她身后紧跟着密莎和一个麻鲁加男人。
“哪,指导员,这又是什么?”
两个女队员从掩住的大草帽下突然亮出两枝白浪宁手枪和两圈子弹带a
“嗬!你们也捞到啦!”
“那么容易捞?是他献的,”庄玉华指指站在旁边的麻鲁加汉子,就是那个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名叫巴耶的猎人。
“是她给他治好病的。”密莎道。
蔡杰忙走去紧紧抓住那汉子的胳膊,热情地摇晃,连声道谢:“你的病全好了?”
猎人瞪大眼,恭顺地待在一边,漆黑的脸膛上咧嘴露出笑容,两排牙齿显得分外洁白。
高华岳和尤鸿远根据队部决定分别去叫队员把自己的火药枪集中到队部来。然后把全部七条火药枪和三百块比索交给头人,另外给几家献枪的村民每户二十元比索。篷帐面前,围拢了各个班、排的战士,眉飞色舞领取枪支,场地上传来阵阵扳动枪膛的“卡嚓、卡嚓”声,“全是美国造呀,比日本造强。”欢声笑闹,喧腾不已。
头人两手抱住七根火药枪,满意得很,对那两大叠钞票却摇起头来。
“朋友,这不是做买卖。”老人把钱用手一推,吩咐猎手和几个村民抱起火药枪就闯出篷帐。
“不行,不行,朋友,这批家伙就是再多十倍的钱也买不到,”蔡杰一个箭步跳出门,一把拉住头人说。一排长陈春林也对老人道:“如果是买卖,四十多条枪是这个数目吗?你们对游击队帮助太大了,这是华侨捐来给队伍购买枪支打日本鬼子的钱,收下吧!”
“小小一点意思。”支队长道。
“你们不收下,我们怎好收下昵?”
“火药枪我们要了,那些枪我们用不着。”头人固执地又把钞票推回去,“老实说,山上存有这些枪,山下的地主就会来麻烦我们,说麻鲁加入要造反。”
塔拉德趋前劝解道。“老朋友,现在倒不怕地主了,这是他们队里的规矩。我们菲律宾人自己的支队,也是这样。老伙计’别磨蹭了,买些粮食、白盐分给村民。”
“罗罗,你不收下,他们会为难的。”马丽亚也劝道。
这时头人面色腼腆,有些尴尬,皱脸上的沟痕显得更深了,沉吟前顷.忽然笑道:“那好,我们收下!”他拿过一叠约百元的票子,把其他的全都推回去,说丁声“收下啦”,一挥手,就领着几个村民头也不回地急急离去。
“把钱送到他家去!”队长道,抱起两肘,摆了摆脑袋。
“麻鲁加就是这样,你待他好,他待你更好。”塔拉德笑道,把钞票接上,快活地奔前去。
马丽亚们早有了心愿,现在实现了,她们三个女队员都有了短枪,劲儿更大了,就提出再开个晚会庆祝庆祝并表示酬谢。
麻鲁加人在山头放起哨来了,他们想到有责任保护队伍。
他们跑山路真没得说的了,加冬派下山到平原购买粮食,一天就运回来,虽然回到山上时将近半夜了。现在,大家又赞成再开个晚会,麻鲁加人是很喜欢跳舞的,可是,买点什么东西来庆祝和酬谢他们呢?
“我说杀一口猪得了,”塔拉德道,“麻鲁加人不畜猪,可是挺喜欢平原上的猪肉。”
吴青说一口太少了,多买一条吧,也该奖励奖励群众工作组,他望了塔拉德一眼。马丽亚歪起头说他这话“把题目到了”。“借题发挥嘛,你不爱吃,我来接替你那一份。”吴青说后眯起双眼盯她。说真的,多久没闻到猪肉味了,大伙都馋得慌,肚子怏要闹暴动。
正在扯谈问,加浸带了几个村民,冲著走前来,手里提着铲子和尖竹桩,一手拼命使劲往山下点点:“走,那里有大家伙,到山下去挖大家伙!”
“大家伙?”吴青惊喜地竖起两扁耳朵,“你说什么?”
“大家伙!”加浸又道,把两手拉开,做了个有两米长的手势,又蹲下去比了个木桶般的手势,“还有这个!”
“什么大家伙,坦克吗?”尤鸿远问道。
“是大枪,很大很大的枪!”加浸说了。
“哗,咱们发大财啦,好极了,等一等,我去叫人来。”吴青即刻往队部跑去。
队部昕到这个大消息,马上出动一个排由吴青领着跟加浸下山去发挖,也同意了再开个联欢晚会,交了钱给头人,请他派人到平原去采购食物。霎时间,新的喜讯传开了,营地上喜气洋洋,许多战士都要求下山参加挖掘去。
隔了一天的晚上,这座高踞在崖岩和密林中的半山村落,又在村场上燃起一堆堆篝火,全村男女老少和支队战士围坐成两重大圈圈,圈外又升起一堆堆柴火,炊事员马明标、密莎等等和麻鲁加妇女在烧烤两只肥猪,村民们老早就采集了大批山香蕉、野芒果,树菠萝等等的野果,忙得气也喘不过来,妇女们把半个门扇般的山芭蕉叶摆在人们面前,破开煮饭的竹简,放上一小堆一小堆大米饭。肉香味阵阵飘来,战士们互相逗趣着,象华侨区过年节那么欢乐,又唱又闹,麻鲁加人静静坐着,小孩们一声不响拿眼睛盯在芭蕉叶上,他们全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用掩藏不住的快乐,互相含蓄地笑了笑,他们全都表露出一种十分庄重的样子接受部队的邀请前来参加在他们看来是十分盛大的聚餐晚会。
只听得站起来的支队长和头人加冬连声高呼“玛埔亥,玛埔亥”后,场地上所有人立刻欢腾起来,大伙一手抓起米饭,一手拿起烤肉块,痛快地吃了一顿。
“嘭——嚓嚓,膨——嚎嚓……”
激动人心的鼓声又响了。麻鲁加人一连吹起尖声的唿哨,起劲地发出开心的叫喊。战士举起新发下来的枪,向空中一冲一冲的,口里也嚷着“嘭嚓嚓,膨嚓嚓”来配合击鼓声,枪支跟上上鼓声就一上一下的挥起来,麻鲁加舞开始了,机枪手柯慈很快学会了这种舞蹈,跳得最出色,战士们不断喝采,鼓声由“嘭嚓嚓”转为急速的“嚓嚓嘭”,战士们和麻鲁加人越跳越狂热。头人坐在支队长们身边,一口一口饮着酸椰予酒,欣赏着人群愈跳愈起劲的舞蹈。马丽亚领上女队员渗到麻鲁加女人中去,她是不甘落后的,跣起舞来既有劲又优美,磁得一阵阵掌声。
忽然有人大叫:“大家伙,大家伙来啦!”
只见人群让开一条路,几个战士抬起新从山下挖出来的两挺重机枪,后面一排全副武装的战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十分威武地绕着场地走了两回,麻鲁加男女们爆发了狂涛般的掌声,掌声之后,鼓声又接上,使得群山轰响,峡谷送来回声……
流寇
当午的时候,有三个持枪的汉子,由一个麻鲁加人领着向门户村走来,他们是从东面的山岭间穿过半山的横坡路取捷径来的。这批不速之客事先没给哨兵发现.却被在半山采取野果的村民看见,匆匆跑来报告的。队部即派高华岳、陈春林立刻带几个战士飞奔前去,掩蔽在横坡路旁的荆棘丛中。
不久,即听见高华岳大声叫起来:“嗬呀,原来你来啦!”
夹杂着欢呼声和喧哗,一批人象放鞭炮似的闹响起来。
“哈哈,你们警戒得还不错。”为首的菲人大笑道。
进入门户村,战士一看是熟人。纷纷鼓掌、招手。一行人向队部走来,王汉华等急急迎将出来,让客人进了篷帐。巴鲁查一见到许庚(新近到来的领导人),就摘掉大草帽,迅速张开两只毛茸茸的粗短胳膊拥抱起来。“老伙计,原来你也来啦,真是有幸、有幸!”他象老大哥似的拍打老许的肩头。许庚认真把他打量一番,笑道:“你真象个日本军官啦,差点儿没把我吓倒啦。”巴鲁查又跟支队长,指导员一一握手,问:“老朋友,你辛苦啦,几时上山来的。”许庚告诉了他,并问。“你辛苦了?”巴鲁查笑笑,“大胖子走山路有点辛苦,我口渴极啦!”客人话还未了,马丽亚、密莎们早己端来一瓦罐开水,一杯杯端上去。马丽亚们又让带路的麻鲁加人和两个第三支队战士喝了个痛快。巴鲁查望了望,一拍大腿:“小番娜,你真棒!”他对马丽亚竖起一只大拇指。又对密莎道:“我们菲律宾的打拉卡(处女、姑娘)真不错呀!”说后环顾一下正频频点头的队部几个人。 .
支队长有点埋怨情绪道:“你这位福克军联络部顾问大官,这么久都不来顾问一下?”
“看看他的日本式胡子长多少,”高华岳道,“咱们山脚分手后,足有一个多月啦。”
巴鲁查嘿嘿笑着,点点头,有点歉意。他解释道,实在太忙了,在三支队住一段,又碰上其他支队都来这一带取枪。又在六支‘队住一段,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他拍了下大腿,快活叫道:”好呀,这里真成了军火库。老高跟我讲了一些。一共多少?”
王汉华把各种武器数字说后,他又响亮地一拍大腿。“好呀,真是不负此行。群众工作做得不坏,麻鲁加人是个非常单纯、诚实、讲义气的民族。”
许庚告诉他,来的时候,加斯特问起兰支队、六支队弄到多少枪支。
“不少,快装备好了,其他七、八个支队也在这一带转了一阵,弄到一批,现在他们转到八打雁那边山地去了,据说那边枪支更多。主要靠山民捐献,也有根据溃散的美菲军提供的线索去发掘出来的。嘿嘿,我说美军的恩德不浅,麦克阿瑟虽然打了败仗,却无意中做了件好事,这又是上帝的旨意吧!”他映映眼,带点嘲讽口气。他又说第十、十二和二十二支队胃口大得很,已挺进那边山脉去了,三支队和六支队已拿到不少,同时粮食很紧,而雨季又快到,就不想去了。
巴鲁查也得到了福克司令都通知,要打雨季的仗了,他正是为了这件大事来和华支商议共同下山的问题。另外一个问题使是如何处理那批流寇的问题。“第三,第六支队想请你们协助解决对面山上那股流寇。这一带的麻鲁加入很害怕,希望我们下山前能解决。呀,据反映,连山脚平原一些村庄也被这股流寇经常洗劫。”巴鲁查道。
“是些什么人?我们听到一点,但不具体。”
巴鲁查告诉说,那批人就是平原农村无固定职业的游民和几个散兵游勇,一共廿多人,为首的听说还自称是社会党员,也打起抗日游击队名号,却不愿打日本,经常子夜间下山去打家劫舍,强迫山上的麻鲁加人缴纳粮食和猎获物,还伤过人。
支队部几个人互相递了下眼色。“流寇队长是社会党员?”许庚问道。
巴鲁查又开两条大腿,用指头弹去雪茄上的灰烬:“鬼知道。”猛的吸了几口,“我是社会党的,可我永远不会承认他是社会党员。我们社会党在与菲共合并以前,就在整个平原农民中享有很高威信。他是个党员吗?天晓得l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有责任把这批山贼解决!”
“缴他们的械?”蔡杰问道。
“呃,看看吧,就是消灭,也不算过分。”巴鲁查道,口气很坚决。
许庚眉头动了一下,心里嘀咕:如果为首的是社会党员,华人插进去就不怎么好。他曾切实嘱咐过华支,凡是涉及菲人内部事情要特别慎重,不要插手,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如闹纠纷,要促进他们团结,决不作干涉。
“他们没帮助过日本人吗?”蔡杰又问。
“倒还没有。”巴鲁查道,忽又严厉道,“但这些流寇行为实际上帮助了敌人。我们要保护人民利益。
“这样说也对。不过,老伙计,他们还没有跑到敌人那边去。”许庚道,“他们对游击队是什么态度?”
“他们知道我们人多,倒没什么,近来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劫了,三、六支队曾两次派人去做工作,但他们不愿放弃流寇生活,只表示他们不会与我们的支队为敌。,
“不与我们为敌,这一点就要考虑。”
“问题是在我们下山之后。麻鲁加入怕的就是这个。”巴鲁查扬了扬手,“留下后患,回去不好交代。三、六支队要我来跟你们华侨支队协商,要求你们帮助,把他们解决掉。”
蔡杰领会老许的意思,这个指导员严格恪守他所说的一切,当下便与支队长们交换了下眼色,说道:“巴鲁查先生,他们人不多,不难对付。但看来还是可以进行说服工作的。如果要求我们协助的话,就做这个工作。”
“晓以大义,再做劝说工作,”许庚道,“这小股流寇坏是坏,但他们还没有投敌。即使投靠了敌人,也还要设法争取他们,分化他们,给予出路,多宣传些菲律宾人不打菲律宾人的道理。”
“要是再说服不了呢?”
“再试一试吧!”许庚道,“我们跟你们去走一趟。”
“你?”巴鲁查愣了一下,紧皱眉头,深深琢磨一会,朗声答道:“那好极啦,我们带队伍去!”
“不,别惊动他们,带几个人就够了。”
午饭后,巴鲁查又与许庚们约好把流寇问题处理后,三个支队同时下山去参加雨季攻势。
第二天早上八时多,许庚领了蔡杰、离华岳,.李锦英、塔拉德,庄福和三个都能讲菲语的战士,来到山脚预约地点,和巴鲁查,三支队老队长卡拉申和几个战士{亡合。
许庚看见北面山梁上一支队伍正往山脚跟踪而来,急问道;“那是谁的队伍?”
“嘿嘿。”巴鲁查狡猾地笑笑,支支吾吾:“他们不放心,跟着来了。”
“就是嘛,嗨,”三支队老队长卡拉申显得无可奈何,“说是预防万一,连六支队也派了一批战士合在一起。”
“这不行。会把事情弄坏。”许庚很着急6
“三支队怕他们的老队长会避意外,又见我们几个头头都出马了,你能叫他们呆在山上?”巴鲁查道。
高华岳和蔡杰对视一下,诡秘地说:“老队长,你的人怕你老人家给俘了去?”卡拉申搔搔稀疏的白发。
“听我说,老伙计,这样做不行,”许庚急得几乎光了火,“这等于去包围,一下子把他们吓跑啦!”说后把手背连连向外挥挥,做了个要他们撤回去的手势。而三、六支队的混编队伍已下到山脚。但是,许庚也没料到,其实,华支的战士知道头头们要去跟土匪谈判,也很不放心,知道老许又很固执,留守下,来的支队长便也暗暗布置了一个班由吴青领着静悄悄绕道到对面南边山麓丛林中待命。
许庚和巴鲁查们在山脚磨蹭了半个小时,结果卡拉申老队长只好走前去命令队伍停止前进,要他们待在山脚,不准高声谈话,不准上山。但却拉过他的副队长耳语道;“巴鲁查是军委派来的联络官,维森特又是华支头子,你们有责任保卫。”并约好以山上的枪声为号。
雨季前猛烈的阳光开始照射下来,巴鲁查采了把长满叶子的树枝遮住大草帽,开始向南面大山登去。
这山没那么陡,但到处生满灌木和藤葛。他们爬上一个小山头,进入一条狭长的峡谷。
“他们都是菲律宾人嘛,总有点民族感情吧!”许庚边走边道,“又都是平原上的人。”他停步回头一数;“我们的人也不少啦,也有十五、六人,十几条枪,还是多了些。”他对巴鲁奄道。
“你还想打折扣吗?老伙计,这不是战前我跟你去法院打那场官司,算了吧!”巴鲁查道。
“这股山贼你拿得出他准?”卡拉申老头道。
“老队长,你还记得那次袭击伪社长,你只带几个人到伪社长屋前喊话吗?”高华岳道。
“那是情况摸得很消楚。后面又有你们的火力排。”他答道,拿警惕的眼光光睃巡一下峡谷。
“这回他们知道对山有好几个支队,谅也不敢。”高华岳逝。
蔡杰对身后的武装人员嘱咐道:“到了他们哪里,别把怆拿在于上。”
卡拉中队长加了一句:“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他们沿着峡谷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山径,往一个坳口穿过去,继续登上一座三面给丛林屏障的山窝,山窝上端有一块黑色的巨大岩石,那岩石象个很大的四方形谷仓,如果站上去,可以俯览山村和周围山坡,是个天然的哨岗,可是没见有人站在上面放哨。
再向前走去,几问草屋隐露林问,继续上爬,便看见有几座三角形的棚寮座落在山村边上。
很会爬山的麻鲁加带路人,远远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在黑色的脸孔上笑了笑,招招手。
“就是这个村子了!”曾经来过两次的三支队一个队贝道。
除了来过的两个人外,全都是第一次登上这座山,火家不禁都驻足向那山村望去,又回头向山脚瞧瞧。“这地方比你们扎的门户村矮多了。”巴鲁差在说后环顾一下,快活说道:“瞧,坡地多,麻鲁加人庄稼种得不错,不少山稻和包谷呀,他们选了个不致完全挨饿的地方。”
“麻鲁加是个自愧形矮,可是非常恭顺的种族。”卡拉申道,“他们把达加洛和邦邦加族奉为上等人,这就造成了打家劫舍的人的安乐窝。快去通传一下吧!”
三支队一个带枪的人挥挥手,塔拉德跟上去,叫前面带路的麻鲁加人等一等。
这时,山村有一种令人感到奇怪的气氛。这村的麻鲁加人都一声不吭地在屋前低下头,做着各种活计,见了有人来到也不打招呼,妇女们探头探脑又缩回草寮里去,玩耍着的儿童瞪大眼睛,吃惊又好奇,只有几个老人坐在石头上,嘴里嚼着摈榔,有的在抽长竹筒做的旱烟管,鸦雀无声。向导叽咕几句,老头儿只是微微点头,带着恐惧的神色。尽管村民冷淡和畏缩,塔拉德和三支队一战士还是十分热情地用达加洛话说了些问好的话,向村里走去。只见一群菲人在三个连着的棚寮前面吵吵嚷嚷,拼命吆喝,好不热闹。可是一个麻鲁加人即使一个顽皮的小孩也不敢近前去看热闹,尽是那群衣饰不同的人在哄闹,他们除腰间有的挂上手枪外,其他枪支全搁在一边,他们头发毫无修剪,乱莲蓬的;穿着各种服装,有几个穿着脏军服,露出破裤筒,都在全神贯注呼喊、打气。
原来他们玩斗鸡赌博。
“打兴啵!”那个来过的战士大声唱了个诺,他向前叫道:“朋友,我又来啦,安东尼,你们玩得可乐啊!”
一个高身材、两手搁在膝盖上,正出神地看两只鸡在剧斗的那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刹那间,直起腰回过头来,露出一副猝不及防的凶恶面孔,厉声道:“又是你!他是谁?”不友好地瞅了塔拉德一眼,见他们两人腰部都插着短枪。安东尼机警地按按自己腰间的枪:“有什么贵干?”
“我们带了头头们来看望你们啦!”
“我是华侨支队的向导。朋友,你们好呀!”塔拉德堆下笑脸,把背着的大草袋搁在地上。
“又来那一套啦,加加林。刀安东尼叉起粗腰,口气很硬。“什么?你带了队伍来?”没等回答,他翻身猛踢踢蹲在旁边看斗鸡的同伙,“去你妈的,快!有队伍来。拿枪!”
他这粗暴的一声吆喝,一阵骚乱,斗鸡场上摊着的一些钞票和硬币被践踏得东零西散。流寇们忙乱地拿起枪,上了膛,分散站着,两挺手提机枪架了起来。
那个叫加加林的三支队队员赶忙解释道:“别这样,朋友,不是队伍,是几个领导人,专程来探望你们。”
巴鲁查踏着慢步,从容领着一行人来到枪林弹压下的村场,他既庄重又大方地伸出两只肥手掌往地面摇摇:“惊动你们啦!穷兄弟咱们都是菲律宾人哪!哈哈哈!”他用响亮的达加洛语边说边大笑。
他这几句很有点分量的话和那达观的哈哈大笑,把虎视眈眈,大有一触即发的气氛松了点儿。
“穷兄弟,你就是安东尼队长吗?咱们是初次见面,有幸,有幸。”他又叫了句“穷兄弟”。
看看说话的是大城市上流社会人士的气派,又见他两眼炯炯有神,既严肃又大方随和的态度,流寇队长不能不把戒备的心情略有松缓a愣着眼:“你是……?”
“他是福克军总部的顾问和联络官,战前首都的大律师巴鲁查先生。”加加林介绍道。
这时,在场的流寇们死死盯住每个来人身上的短枪,看见他们的头子开始与大律师对话,便也松了些。流寇们不时地向李锦英瞟去一眼,这个妇女从身段到服装在这个山村出现,象是一种奇迹,简直太引人注视了。好在她红润的面庞上没有收敛过笑容,老是端庄而温雅地站在那里,有点象圣母玛丽娅的神态。这使差不多因紧张而冻结了的空气,也稍稍缓解。
“这是华侨四·八支队领导人维森特·许先生。”加加林又介绍道,并说出其他几,主要的支队领导人的名字,特别着重提到卡拉申老队长,战前他是邦省社议员,社长竞选的候选人,颇有身份。
流寇队长微微点点头,听了这些介绍,安东尼不能不轻轻“哟“了一声,用英语答道:“战乱时刻,难得先生们光临,有什么大搴吗?”
“你的英语不坏,比我的还好。”许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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