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周婷？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
是谁带周婷来的？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释。
魔教这次的约见，
为什么会把周婷扯进来？
答案更是显而易见。
这些“为什么”傅红雪都不难推敲出来。
即使现在一时想不透，
以后都可以和明月心一起慢慢推敲。
傅红雪相信自己他们两人在一起，
每一件事情总能被想通的。
可唯有周婷这句“为什么”，
傅红雪怎么答都是错，
他相信明月心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从小接受的训练，
是不去爱任何人，
却偏偏爱上了明月心？
傅红雪看着自己手里的刀，
刀往往是大多数问题最好的答案。
可惜这次又是个例外。
傅红雪只好再看自己的心，
他多半喜欢用刀来思考问题，
很少用心里想的事情去回答。
但这次刀没有用，
他只好用心。
他心里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也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你。”
“好朋友……对，我们拉过勾，我们承诺过要做好朋友。”
傅红雪点头：
“我们一直是朋友，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做你的哥哥。”
周婷终于哭出来：
“为什么我给了你这么多，你却永远不给我我要的？”
“因为我没有。”
“你没有，是因为心只有一颗，而你已给了姐姐。”
“是。”
“为什么？”
“……”
“我恨你。”
夕阳把周婷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
影子甚至盖住了刀。
傅红雪再次紧紧地握了一下刀把，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为什么。
这次长刀没有给自己答案，
而那个心中的答案，
只是让周婷留下了两行泪。
刀如何才能止住一个女人的泪？
刀不可以，
只有一个男人的心才做得到。
傅红雪的心呢？
他的右手忽然贴在了左胸口，
他的心在这里吗？
不在了。
他的心从未属于自己过。
之前，
这颗心属于一段仇恨。
现在……
缓缓吐出一口气，
傅红雪发现自己已忘却了周婷的泪，
也忘却了与谭睿雪的三天之约。
他的脚步开始迈动，
他已走向自己的心之所在。
那道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
那个穿着宝蓝色绸缎的丽人，
那条出水芙蓉般聪颖的卧龙，
就是傅红雪托付心的地方。
……
傅红雪用肩膀推开了大门。
这扇木门已经很陈旧，
被肩膀一顶就发出一阵吱呀声。
明月心也用肩膀顶开一扇门，
天井里头那间小屋的门。
然后他们两人就都在那个小天井里了。
当他们看到彼此时，
他们都明白为什么对方只能用肩膀开门了。
傅红雪一手握着刀，
另一手拿着一包油纸包。
明月心一手拿着锅铲，
另一首拿着一只空碗。
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彼此的手，
两朵不同的笑容从他们的眼神中绽放出来。
明月心由得房门开着换着房里的气味，
灶台上的油烟气从门口散出一些，
但小房间里依然残留着很浓的菜油味。
可两人谁都没有在意这些。
傅红雪正在吃饭，
他吃的是馒头，
他吃得很香。
桌上放着几个小碟子和碗还有两副筷子，
不仅仅只有他买回来的那包白面馒头。
明月心细心地把馒头切成了片，
放在油锅里炸得剔透。
那锅子里的油刚炒过菜，
被菜油炸过一遍的馒头，
嚼起来带着一股子蔬菜的香味。
傅红雪的左手依然握着刀，
但这只杀过很多人的手现在很松弛。
左手握着刀
所以傅红雪只能用一只右手吃饭，
所以他吃得很慢。
明月心也吃得很慢。
她也只有一只手在吃饭，
另一只手在为傅红雪夹菜。
刚炒出来的小塘菜，
明月心自己炒的。
不知道为什么，
从乱石阵出来以后，
明月心忽然感觉又累又饿，
就像一个人在荒原里走了两三天一样。
然而明月心却去客栈酒楼，
没有去买那些大师傅做好的菜。
她带着伤敲开了一家小户人家的们，
用一锭银子换了一篮子菜，
又问他们借了点油盐。
然后她第一次下厨炒菜。
明月心并非不会烹饪，
相反她的手艺非常好。
非常好的意思就是，
除了公子羽、冷月和流星，
她从未给别的人下过厨。
只是以前都有侍女为她打好下手，
她做得菜色也是或蒸或拌、或煲或凉，
都是一些名贵而精致的菜肴。
想今天这样开起油锅、拿上铲子、还弄得一身油烟味的炒青菜，
明月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
傅红雪却不是第一次买馒头了。
十五岁他便在江湖上杀人，
那些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也不是学过一些花拳绣腿的江湖混混。
他们都是用来练刀的。
练刀用的人，
绝不是容易杀的人。
所以每次杀完人后，
傅红雪都会肚子饿。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独自啃下了“黑狼寨”这样的硬骨头，
他事后怎么会不饿？
不但饿，
多半还带着伤。
他出来杀人时，
通常都会带着钱，
但是他不敢买药给自己用。
他的伤是要回去给花白凤看的，
看到他受了什么伤，
花白凤才知道他的刀法还有什么破绽。
所以每次回家之前他都不能治伤。
但他都会给自己买一个馒头。
他可以忍受饥饿，
但却不能一直饥饿。
随着年岁的增长，
他的饭量也慢慢增加到五个馒头。
可无论傅红雪能吃多少，
他都会当场吃完，
他从来不会带着吃的回家去。
家里不要馒头，
家里只要人头。
不过现在明月心正小口的吃着自己带回的馒头，
就在这个又不透风又不透光的破旧屋子里。
傅红雪觉得这间小屋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了。
明月心的眼眸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但傅红雪没有去紧紧追随她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地吃着饭。
没有甜言蜜语，
只是和明月心一起吃顿粗茶淡饭，
就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其实明月心根本吃不下东西，
她的腰、肩、双臂都受了伤，
刚才提起炒菜起锅的时候，
她左肩一痛几乎拿捏不住锅子。
她本想做完这盘菜，
便上床调息一下。
可是见到傅红雪的吃相，
她依然带着笑容陪他坐在桌边，
用最粗糙的碗筷，
吃着最简单的菜。
很有默契地，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去过哪里，
得到过什么消息。
傅红雪不是瞎子，
他一进屋就看出明月心受了内伤。
明月心也一样，
她看出今天的傅红雪杀气特别重，
只是尽力地隐藏起来罢了。
可是他们依然装作自己没看出什么。
三天后的约会像一堵墙，
把一些要说的话挡在了两人的心中。
饭桌上，
没有人提起周婷，
没有人提起魔教，
没有人提起花白凤。(去 读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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